丁程鑫第一次在排练室摔门时,贺峻霖正对着镜子抠wave动作。镜面映出丁程鑫绷紧的下颌线,他手里攥着的舞蹈动线图被捏出深深的折痕,纸张边缘割得指节发红。
“这就是你改了三天的东西?”丁程鑫的声音砸在地板上,比排练室的木地板还冷,“贺峻霖,你告诉我,哪个舞担会在核心动作上偷工减料?”
贺峻霖的指尖在把杆上滑了一下,掌心沁出的汗让金属杆发了黏。他没回头,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泛红,却还是梗着脖子:“我觉得这样更顺,舞台效果……”
“舞台效果?”丁程鑫冷笑一声,把动线图摔在镜子前的地板上,A4纸发出脆响,“你所谓的顺,是把三个八拍的力量全卸了!作为舞担,连最基本的发力都想偷懒?”
排练室的空气瞬间凝固。贺峻霖盯着镜子里丁程鑫的影子,忽然想起三年前——那时丁程鑫还是他的舞蹈老师,会蹲在他脚边,握着他的脚踝纠正站位,指尖的温度透过训练服渗进来,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丁哥,这里我总转不稳。”十五岁的贺峻霖揉着发疼的膝盖,眼里的水汽差点掉下来。丁程鑫彼时刚结束自己的训练,额角还挂着汗,却耐心地扶着他的腰:“别怕,重心往我这边偏,就像这样……”他带着贺峻霖慢慢转,转完半圈,突然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看,稳住了吧?小笨蛋。”
那时的丁程鑫,会在贺峻霖练到低血糖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进他嘴里;会在他被其他练习生嘲笑“动作太软”时,把他拉到镜子前:“他们懂什么?你的控制力是最好的,等练好了,让他们都闭嘴。”
变故是在贺峻霖升为舞担那天开始的。丁程鑫作为主舞,负责带他练新舞台的双人舞,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不再有耐心的指导,只剩下严苛的挑剔——“这里力度不够”“表情太僵”“跟我不合拍”,最狠的一次,贺峻霖连续摔了五次,膝盖磕在地板上青一块紫一块,丁程鑫也只是抱臂站在旁边,冷冷地说“再来”。
“丁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问,声音带着哭腔。丁程鑫正在收拾舞鞋的手顿了顿,没回头:“作为主舞,我只看实力。你要是跟不上,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天之后,贺峻霖开始疯狂加练。别人练到十点,他就待到凌晨;膝盖肿得弯不了,就裹着护膝继续跳;丁程鑫指出的每个问题,他都用红笔标在动线图上,密密麻麻像片血痕。有次凌晨三点,丁程鑫来取落下的乐谱,看见排练室的灯还亮着,贺峻霖正对着镜子反复跳那个被骂“偷工减料”的wave,额角的汗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听着。镜子里的少年动作越来越稳,力量和控制都透着股狠劲,像在跟谁较劲。丁程鑫的喉结滚了滚,转身时碰倒了走廊的扫帚,发出的声响让排练室的音乐猛地停了——他看见贺峻霖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依赖,只剩戒备,像只被刺扎过的小兽。
双人舞舞台最终定了《破风》。彩排那天,贺峻霖的动作干净利落,wave的发力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和丁程鑫的配合严丝合缝,连呼吸节奏都重合在一起。结束时,台下的导演鼓掌叫好,丁程鑫却只是淡淡说了句“还行”,转身就走,没看见贺峻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演出前一晚,贺峻霖在排练室练最后一遍,落地时没站稳,脚踝传来钻心的疼。他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又重重摔下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时,一件带着熟悉气息的外套落在他肩上——丁程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医药箱,眼眶红得吓人。
“逞什么强?”丁程鑫蹲下来,声音发哑,指尖碰到他肿起的脚踝时,贺峻霖疼得抽了口气,却听见他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贺峻霖愣住了。
丁程鑫没回答,只是低头替他冰敷,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冰袋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贺峻霖却觉得脚踝更疼了,疼得连带着心口都发闷。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在丁程鑫的储物柜里,看到一张诊断单——腰肌劳损,医生建议减少高强度训练。原来他不是故意苛责,是自己的腰伤撑不住,怕连累他才逼他快点成长。
“丁哥,你的腰……”
“早没事了。”丁程鑫打断他,把弹力绷带缠在他脚踝上,“明天的舞台,我跟导演申请了改动作,你不用做那个跳转……”
“我能跳。”贺峻霖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丁程鑫一震,“你教过我的,说舞者不能因为疼就退缩。”他看着丁程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是你带着我转,明天,换我跟紧你。”
演出那天,聚光灯亮起时,贺峻霖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却在看到丁程鑫的瞬间定了神。音乐响起,丁程鑫率先迈步,动作比排练时放缓了半拍,明显是在等他。贺峻霖跟上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那些严苛背后的深意——丁程鑫从不是在逼他,是在教他怎么独自站在舞台中央,哪怕没有依靠,也能跳出最稳的舞步。
跳到双人配合的高潮部分,丁程鑫做托举时,腰明显晃了一下,贺峻霖却借着旋转的力道,轻轻把重心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帮他卸了力。两人对视的瞬间,丁程鑫眼里闪过惊讶,随即被笑意取代,像冰雪初融的湖面。
鞠躬谢幕时,贺峻霖的脚踝疼得站不住,丁程鑫在身后悄悄扶了他一把。下台后,贺峻霖把外套还给丁程鑫,却在口袋里摸到个东西——是颗水果糖,橘子味的,和三年前丁程鑫塞给他的那颗一模一样。
“丁哥,”贺峻霖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散开,“以后别再一个人扛着了。”
丁程鑫看着他,忽然笑了,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泪光,亮得像舞台的追光:“好。”
后来的排练室,总能看到两个身影。丁程鑫会在贺峻霖练wave时,从身后轻轻调整他的发力点:“这里再送一点,对,像这样……”贺峻霖则会在丁程鑫练高难度旋转时,提前把护腰放在他手边,嘴上说着“别闪了你的老腰”,眼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有人问他们,双人舞的秘诀是什么。丁程鑫笑着看贺峻霖,贺峻霖的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是知道对方的软肋,也懂彼此的倔强,然后把舞步踩进同一个心跳里。”
镜子里的两个影子越靠越近,舞步重合的瞬间,排练室的阳光仿佛都变得柔软,把那些曾经的冷言冷语、隐忍的疼,都酿成了糖。原来最好的搭档,从不是一方拖着另一方前行,而是我懂你的严苛,你知我的逞强,最后在同一个鼓点里,跳出最默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