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整天，我都把自己锁在新华一村那间逼仄的出租屋里。窗外偶尔传来暴躁的敲门声和模糊的叫骂，我蜷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心脏跟着每一次砸门声剧烈跳动。是雷豹的人？还是催债的找错了门？我不确定，也不敢去看。父母照例不在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窗外莫名的威胁。
这种像老鼠一样躲藏的感觉，真他妈糟透了。
周一，我特地绕了远路，挑了条平时绝不会走的、满是菜叶和污水的巷子去学校。心脏一直提着，后颈的汗毛就没趴下去过。然而，就在离校门还有几百米的一个僻静拐角，那辆熟悉的、低调却透着股狠劲的雅迪X5还是像幽灵一样蹿了出来，猛地横在我面前。
雷豹一个人。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睛里布满血丝，那是一种糅合了极致愤怒和奇耻大辱的疯狂。
“***的吴文安！”他几乎是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大手带着风声就抓向我脖颈。
我猛地向后一缩，九号的车把歪了一下，险险避开。
“你他妈还敢躲？！”雷豹扑了个空，更是暴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老子他妈差点死在澡堂子里！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他妈…”他似乎难以启齿，额角青筋暴起，“…喷了一池子！操！老子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
他喘着粗气，像是要把那晚的噩梦和盘托出：“我爸回来，闻到味儿不对…他妈的老子没来得及清场！就因为你！因为你这只臭老鼠！老子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谁让你他妈进我家门的？！”
原来如此。泻药只是开胃菜，后续的连锁反应才是主餐。他不仅身体遭罪，还在自家老子面前丢了大人，这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车你也拿了，钱你也拿了，还想怎么样？”我尽量让声音不发抖，手悄悄摸向车座下的暗格。
“怎么样？”雷豹狞笑，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巨大的力量勒得我喘不过气，“老子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子就不姓雷！你看我敢不敢！我爸是严…”
他的威胁还没说完——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于手机拍照的脆响，从旁边一堆废弃建材后面传了出来。
我和雷豹同时一愣，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一年级校服的女孩子，脸色煞白，正举着一个迷你的粉色相机，镜头还对着我们。她显然吓坏了，手指还按在快门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但似乎又有一种莫名的勇气支撑着她没立刻逃跑。
“操！你他妈拍什么拍！”雷豹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剧变。他可以在二三年级横着走，但一年级的新生，尤其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还可能有点正义感（或者说傻气）的，是最不稳定的因素。她们真的可能把照片捅到老师甚至警察那里！
揪着我衣领的手猛地松开。雷豹所有的怒火瞬间转移，像一头被挑衅的狮子，朝着那个女孩子猛扑过去：“删了！给老子删了！”
那女孩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但她哪里跑得过暴怒的雷豹，没几步就被逼到了一个死墙角。
“手机拿来！删了！听见没有！”雷豹喘着粗气，巨大的身影几乎将女孩完全笼罩，他握紧了拳头，眼看就要动粗。
我心脏狂跳。机会来了，快走！现在骑上车跑，雷豹顾不上我！
可是……看着那个女孩惊恐无助、缩在墙角的样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攥住了我。她是因为拍我们才惹上这祸事。如果我走了，她会遭遇什么？雷豹的怒火会如何倾泻在她身上？
妈的！
几乎是一瞬间的决定，我猛地从车座下抽出那把系统附赠的、未开刃的战术小刀。冰凉的触感稍微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刚才不用是怕被他夺过去反制，现在…
我冲过去，从后面猛地用手臂勒住雷豹的脖子（可惜身高有点勉强），另一只手将冰冷的刀身紧紧贴在他脖颈的大动脉上。
“放开她！”我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狠厉。
雷豹身体猛地一僵，动作顿住了。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和压迫。
“吴文安…你他妈敢动刀？”他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但身体却不敢再动。
“你动她一下试试？”我咬着牙，手臂用力，“你看我敢不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豹哥，你忘了？”
这是心理博弈。我赌他惜命，赌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赌我这个“疯子”会不会下手。他赌我不敢真的见血。
时间仿佛凝固了。角落里女孩压抑的哭泣声，我们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声，混杂在一起。
我能感觉到雷豹身体的紧绷和愤怒的颤抖，也能感觉到他逐渐升起的、一丝对于未知和利器的忌惮。
最终，他先松动了。
“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咒骂，缓缓松开了对女孩的钳制，慢慢举起双手，“行…吴文安，你牛逼…刀子放下。”
我没有立刻放下，而是紧紧盯着他，直到他彻底退开两步，才缓缓收回刀，但依旧警惕地对着他。
雷豹脸色铁青，眼神像毒蛇一样在我和那个女孩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终，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跨上他的雅迪X5，发动机发出暴躁的轰鸣，却不是驶向学校，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绝尘而去。他今天，大概不会去学校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握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收起刀，我看向那个还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孩。
“没事了。”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杲洁。”女孩声音发颤，抬起头，眼睛里还噙着泪花，“谢…谢谢你。”
“该我谢你。”我摇摇头，“要不是你…我可能更惨。”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们俩，一个刚被霸凌者威胁，一个刚见义勇为（或者说被迫反击），站在这个肮脏的角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并不张扬但动力十足的电机声由远及近。一辆雅迪冠能S白鲨，悄无声息地从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驶出，加速从我们旁边掠过。
驾驶位上的男人，穿着一件旧的迷彩外套，戴着副黑框眼镜，眼神锐利得像鹰，在经过的瞬间，极其刻意地侧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充满轻蔑的
“哼。”
后座上坐着一个穿着隔壁“青山”校服的男生，一头醒目的黄毛，也正歪着头打量我们，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和看戏的神情。
这辆车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看了多久？
我心头猛地一沉。
那辆车没有停留，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我和周杲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和一丝不安。
“快上课了…”我提醒道。
“啊…哦，对！”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我们没再多说，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尴尬的距离，快步走向学校。
至少那一整天，雷豹真的没再出现。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我盯着上铺腐朽的床板，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一切：雷豹的暴怒、周杲洁的相机、那柄冰冷的刀、还有那辆诡异的雅迪冠能，以及那个眼镜男轻蔑的冷哼。
他们是谁？青山职高的？为什么那种眼神看我？我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妈的…”我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黑暗中，斜对面王烁的床铺传来极其轻微的翻身的动静。紧接着，我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他的微信消息。
王烁：「还没睡？」
我愣了一下，回复：「嗯。那辆雅迪，车上的人，有点可疑。我只记得那是一辆雅迪」
王烁：「那个车型，加上青山的人…有点像是‘严肃帮’的人。」
我：「严肃帮？什么来头？」
王烁：「青山职高最大的帮派，比雷豹的青龙帮还横，听说手段更狠，而且…好像有点社会背景。豹哥在他们面前估计都不太够看。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我他妈怎么知道？！我就拦了一下雷豹！」
王烁：「… … 你最近风头有点盛了，鼠哥。赢了山猫，又正面刚了雷豹，还动了刀子。估计是被什么人注意到了。这不是好事。」
我心里一沉。王烁说得对，我之前只盯着雷豹，却忘了这片浑水里，藏着不止一条鳄鱼。
王烁：「你得尽快站稳脚跟，光靠一把没开刃的刀和运气不够。得有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或者…名声。公会那边，你没再看看？也许能接到点什么任务，或者找到点什么机会。」
公会！我差点忘了这茬！还有那个系统！
自从上次兑换了技能和统御值后，我一直被各种破事缠身，几乎没再主动关注过系统。
我立刻在心中默念：“打开系统。”
幽蓝色的界面瞬间弹出，悬浮在黑暗的视野中，依旧冰冷，但似乎…带着一丝不满的延迟？
【检测到宿主长期缺乏主动交互，系统活跃度降低。】 【鉴于宿主近期处于高压与抉择关口，特发放阶段性激励奖励。】
【奖励发放：技能‘狐语’（初级）】 【效果：小幅提升口才、领导力说服力、临场行动力与勇气。可主动激活，短时间内小幅挑拨至多三个目标之间的信任关系（效果视目标心智坚定程度而定）。冷却时间：24小时。】
【公会模块提示：检测到匿名高价值任务，已自动筛选标定。】 【任务发布机制：系统可无缝接入本地‘职高公会’任务网络，检索并高亮显示符合宿主当前能力或潜在收益的任务（包括他人尝试失败的任务及其难度评级）。】
【当前推荐任务（匿名发布）：】 【任务名称：‘1998’】 【进度一：于明日16:50整，准时抵达‘忠义街’公会据点二楼会议室，与发布者会面。逾期不候。】 【任务奖励：未知（面议）】 【任务风险：未知（系统评估：中-高）】 【备注：该任务已曾有两人尝试接取，均未完成进度一（原因：迟到/未能找到正确会议室）。】
看着系统界面上浮现的信息，我呼吸微微一窒。
狐语技能？听起来像是玩弄人心的东西。还有这个公会任务…匿名发布，要求如此精确的时间地点，连会议室都似乎有玄机？之前还有人失败了？
一种混合着警惕和好奇的情绪涌了上来。
王烁的消息又来了：「怎么样？有发现吗？」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有。接了个公会任务，明天下午就得去。」
王烁：「…小心点，匿名任务水最深。不过…也是个机会。」
是啊，机会。
风险未知，奖励未知。
风浪越大鱼越贵
但就像王烁说的，我不能再被动挨打了。雷豹的威胁还在，又可能惹上了更麻烦的“严肃帮”，我必须尽快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武装自己，建立自己的立足之地。
明天下午四点五十，忠义街公会二楼会议室。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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