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肖战,是在一个竞标会上。
他是甲方爸爸。
而我,是乙方项目负责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将厚厚一沓标书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肖总,久仰。”
我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公式化得像个人形AI。
他坐在我对面,一身高定西装,衬得他清隽挺拔,一如当年。
但在看清我的一瞬间,他指尖夹着的钢笔,滚落在了昂贵的实木会议桌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尴尬的轻响。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半秒。
他身边的助理连忙弯腰去捡,他却没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那双曾经我最迷恋的瑞凤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震惊,错愕,还有……一丝狼狈。
我心里觉得好笑。
五年了。
他大概以为我早就死在了当年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
又或者,蜷缩在哪个阴暗的角落,潦草度日,成了一个提起他名字都会心痛的怨妇。
可惜,我让他失望了。
我不仅没死,还活得很好,好到能以他合作方的身份,衣着光鲜地站在这里。
“林小姐?”
他身边的副总试探地叫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我回过神,将目光从肖战脸上挪开,仿佛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抱歉,各位,我们现在开始吧。”
我打开PPT,开始流畅地介绍我们的设计理念。
“本次‘云境’项目,我们团队的核心概念是‘破茧’……”
我的声音冷静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余光里,肖战始终没有捡起那支笔。
他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一寸寸地烫在我的侧脸上。
我能感觉到,他根本没在听。
他的全部心神,都用来描摹我如今的模样。
从眉眼,到唇角,再到我无名指上那枚细细的装饰性戒指。
一场汇报,四十分钟。
我讲得口干舌燥,却感觉不到丝毫疲惫,反而有种病态的亢奋。
就像一个憋着气的潜水员,终于浮出水面,看着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
汇报结束,掌声响起。
副总带头称赞:“林小姐的方案非常精彩,专业又富有新意。”
我客气地回应:“您过奖了。”
自始至终,我没再给肖战一个眼神。
收拾好东西,我带着团队起身准备离开。
“林晚。”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我的助理小陈机灵地挡在我面前:“肖总,我们林总监下午还有个会,如果您对方案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
“让开。”
肖战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压。
小陈脸色白了白,但还是没动。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和团队先走。
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我和他。
还有满室的死寂。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晚晚。”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真的是你。”
他想伸手碰我的脸,被我侧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你……过得好吗?”
我终于笑了。
不是那种职业化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荒谬的笑。
“肖总,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还是在叙旧?”
“如果你对方案不满意,可以直接说。”
“如果是叙旧,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旧可以叙。”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他心里。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
他说。
“晚晚,当年的事,是我不对。”
“我不该……”
“肖总。”
我打断他,抬起眼,直视着他。
“当年那个十九岁,没钱交学费,在大雪里等了你一夜,只为给你送一份生日礼物的林晚,已经死了。”
“杀死她的凶手,是你。”
“所以,收起你那套迟来的深情。”
“我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