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梦游的拥抱
时绪最终还是没有叫醒洛晞。
他关掉了电脑屏幕，室内只剩下那盏昏黄壁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沙发上熟睡的女孩和坐在书桌前的他。
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窗外只剩下城市遥远而模糊的底噪，衬得公寓里愈发静谧。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与他清冽木质香不同的柔软馨香，混合着雨后微凉的空气，有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他就这样靠在椅背上，目光偶尔掠过沙发上那团小小的身影，大部分时间则是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冷硬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
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十一点多时分，身体的疲惫感最终袭来。时绪揉了揉眉心，起身，动作依旧放得极轻，走到沙发边。
洛晞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脸颊透着熟睡后的淡淡红晕，似乎完全没被之前的雷声和换地方所影响。
他看了她几秒，最终还是没有试图将她抱回次卧——他不确定那样的接触是否会惊醒她，而看她睡得如此沉，似乎也不忍打扰。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床。
这张双人的大床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显得有些空旷。他躺下，拉过被子，闭上眼。身体的疲惫让他很快有了睡意，但潜意识里似乎还留着一根弦，关注着不远处沙发上那个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时绪在睡梦中感觉到一丝异样。
一种很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逐渐靠近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软气息。
他睡眠很浅，警惕性极高，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但身体依旧保持着放松的睡姿，只有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感觉到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
然后，一个带着温热体温和柔软触感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靠了过来。
是洛晞。
她似乎还在深沉的睡梦中，双眼紧闭，长睫毛安静地垂着，表情一片恬静，完全是无意识的状态。
她像一只寻找热源的小动物，凭着本能，一点点挪动，最终，侧身贴在了他的臂膀旁。
她的手臂无意识地抬起，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腰侧。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枕在了他的肩窝附近。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颈侧皮肤上，带着细微的痒意。
柔软的身体几乎半依偎在他身侧，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惊人的柔软和温热度。
时绪的身体在那一刻彻底僵住。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她触碰的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陌生的触感。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更别提是在床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将她推开。
但指尖刚微动，就顿住了。
他微微侧过头，垂眸看向枕畔的女孩。
她睡得毫无防备，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唇瓣微微张合，呼出香甜的气息。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即使在毫无意识的梦境里，她也选择靠近他，将他当成了安全和温暖的来源。
推开她？似乎……太过残忍。
而且，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那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驱散了深夜独自入睡时惯常的清冷。那均匀清浅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像某种令人安心的白噪音。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馨香，此刻严密地包裹着他，与他惯常的清冷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又……令人沉迷的融合。
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僵硬的手臂迟疑地、极其缓慢地，最终轻轻落在了她纤细的背脊上，虚虚地环住。
掌下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那细腻的肌理和温暖的体温。
洛晞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更安稳的禁锢，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又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腿甚至无意识地搭上了他的小腿。
时绪的呼吸骤然一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悸动，如同深夜涨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却力量强悍地席卷了他冰冷的堡垒。心口的位置，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填满，涨得发酸。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被一个人如此全然信赖地依靠着，仿佛他是她整个世界最坚实的壁垒。
这种感觉……并不坏。
甚至，有点……太好了。
好到让他这个习惯了绝对掌控和孤独的人，生出一种近乎恐慌的贪恋。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她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窗外的天光渐渐由浓墨转为藏蓝，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怀里的女孩依旧毫无醒转的迹象，睡得脸颊红扑扑的。
时绪低下头，下颌几乎能碰到她柔软的发顶。他的目光极其复杂地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极轻地、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精准定义的柔软。
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安稳地圈进自己的领地。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入睡得异常迅速和沉酣。
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一场意外的闯入，而是他失落已久、终于寻回的……宁静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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