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车停在左家别墅门口时,我攥着那张纸条的手心已经微微发汗。路灯的光从车窗斜照进来,在我膝盖上的书包上投下斑斑点点的影子。
“到了。”左奇函推开车门,回头看了我一眼,“妈等你吃饭呢。”
我没动,手指还捏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回家,我妈等你吃饭”,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笑脸好像在嘲笑我。
“愣着干嘛?”他伸手拽我胳膊,力道不重,却让我整个人往前倾了倾。
我甩开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别墅门口亮着暖黄色的灯,映得门前那片草坪像是镀了一层金粉。风有点凉,吹得我脖子后面一激灵。我低头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存然!”左妈妈从玄关走下来,笑着张开双臂,“瘦了。”
她抱了我一下,身上是淡淡的茉莉香。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个味道,因为她每次抱我之前都会先去喷香水。
“妈。”我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哑。
她松开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的脸:“黑了点,但精神不错。”
“谢谢阿姨。”我说。
“别叫我阿姨,”她笑得眼角都弯了,“叫妈。”
我张了张嘴,没出声。
左奇函从后面拎着我的书包跟上来,故意凑到我耳边,声音低低的:“我妈特意换了新床垫,闻得到吗?”
我猛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差点撞到他下巴。
他笑了一声,抬脚踢开了客厅的门。
客厅比记忆里小了不少,可能是家具都换过了。墙上还是挂着那幅油画,画的是小时候我和左奇函在花园里玩的场景。我穿着一条粉色蓬蓬裙,他穿着小西装,手里拿着一只气球。
“来来来,坐这儿。”左妈妈拉着我往沙发上坐,顺手把我书包放在茶几旁边,“累了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阿姨,我……”
“叫我妈。”她打断我,语气温柔但不容反驳。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我去把她的行李送上去。”左奇函拎起行李箱,冲我挑了挑眉,“放心,不会偷看你内衣。”
我瞪他一眼,他转身就往楼上走,步伐轻快得像只猫。
“他这几天可念叨你了。”左妈妈在我身边坐下,握住了我的手,“存然啊,这三年你爸和我都急坏了。”
我抽了抽手,却被她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怨气,”她说,“可你爸妈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你爸走的时候,振邦可是亲自去给你妈递聘礼的。”
我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你回来了就好。”她摸了摸我的头发,“你房间我们一直留着,今天才收拾出来让你住。”
“我不……”我刚开口,她就笑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松开我,站起身,“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今晚就先住奇函房间吧,客房正在整理。”
我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声响。
“走了!”左奇函站在二楼拐角,手里拎着我的行李箱,“妈,晚饭准备好了吗?”
“快了快了。”左妈妈笑着应了,转身进了厨房。
我抬头看他,他正靠着栏杆冲我笑,阳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怎么,害羞了?”他故意往下走了一步,声音带着点坏,“要我背你上去?”
“滚。”我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往楼上走。
他让开一步,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小心点,楼梯滑。”
我脚步顿了顿,没理他。
他的房间门虚掩着,我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雪松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深蓝色的窗帘,深蓝色的床单,墙上贴着NBA球星海报,书桌上摆着一个篮球模型。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
我走近几步,看见书桌上散落着几张照片。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一张是我抱着摔碎的瓷杯坐在地上哭,一张是我穿着小裙子站在花园里笑,还有一张是我们俩在游乐园的合影,他把我扛在肩上,我手里拿着棉花糖。
我伸手拿起最上面那张,指尖有些发抖。
“喜欢吗?”左奇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照片掉在地上。
他靠在门边,手里拎着我的行李箱,眼神有点暗:“都是我偷偷拍的。”
“你……”我转过身看着他,“为什么留着这些?”
他没回答,径直走到床边,把行李箱放下来。
“你不该走的。”他忽然说,“三年前,你说要走,我信了。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我愣住。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他声音有点哑,“你爸走后,我爸妈跟我说你要搬走,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你不想见我。”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后来我才知道,是你自己要走的。”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想碰我的脸,我躲开了。
他收回手,嘴角扯了扯:“存然,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我没说话,转身想去拿书桌上的照片,却不小心碰倒了堆在旁边的书。
一本深蓝色的本子掉在地上,封面有点旧了。
我弯腰去捡,看见封面上写着一行小字:1999.3.12 她叫我哥哥了。
我愣住,手指慢慢翻开第一页。
稚嫩的笔迹写着:“今天她叫我哥哥了,我答应她要做她一辈子的哥哥。”
我眼眶有点发热。
“别看了。”左奇函突然伸手抢过本子,动作有点粗鲁,撕掉了一页纸。
我抬头看他,他脸色有点白,手指紧紧攥着那页纸。
“你怎么进我房间的?”他声音冷了下来,“这是私人日记。”
“你藏了什么东西?”我盯着他手里的纸页,“为什么要撕?”
他没说话,只是把本子塞回书架最里面。
“为什么藏起那个礼物?”我继续问,“为什么要我搬进来?”
他忽然笑了,笑容却一点都不暖:“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真相。”我咬牙,“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
“你真的想知道?”他慢慢走近我,“那你得做好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说。
他忽然伸手捏住我手腕,力道不重,却让我没法挣脱。
“存然,”他低头看我,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回来找我?”
我别开脸,不敢看他。
他忽然笑了,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向窗边。
“晚饭快好了。”他说,“妈在等我们。”
我站在原地,心跳得很乱。
“对了,”他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礼物,是戒指。”
我猛地抬头。
“你爸走的那天,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他声音很轻,“可你已经走了。”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所以这三年,你在哪?”我终于问出口。
他看着我,眼神深沉。
“在找你。”他说,“直到找到你为止。”
楼下传来左妈妈的声音:“孩子们,该喝汤了!”
我们都没动。
“走吧。”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牵我。”
我没动。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
“走不走?”他回头问我,“再不走汤凉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出了门。
[未完待续]我站在原地,心跳得很乱。
“对了,”他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礼物,是戒指。”
我猛地抬头。
“你爸走的那天,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他声音很轻,“可你已经走了。”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所以这三年,你在哪?”我终于问出口。
他看着我,眼神深沉。
“在找你。”他说,“直到找到你为止。”
楼下传来左妈妈的声音:“孩子们,该喝汤了!”
我们都没动。
“走吧。”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牵我。”
我没动。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
“走不走?”他回头问我,“再不走汤凉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出了门。
饭厅里,烛光摇曳。
左妈妈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桌上还放着几道菜,都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
“来,坐这边。”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又看了眼左奇函,“你们俩坐一块儿。”
我僵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妈,”左奇函在我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她不爱吃鱼,少夹点。”
“你还记得啊。”左妈妈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蔬菜。”
我低头吃饭,不想说话。
“存然,”左妈妈忽然开口,“你房间收拾好了,今晚就住奇函隔壁吧。”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
“客房还没整理完。”她说,“这几天就先住这儿,等收拾好了再说。”
我捏着筷子的手指收紧了些。
“不用了,阿姨……”
“叫我妈。”她打断我,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
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吃完饭带你去逛逛。”左奇函忽然说,“附近开了家奶茶店,你不是最爱喝芒果冰沙吗?”
“我不……”
“就这么定了。”他打断我,冲我笑了笑,“你小时候最怕黑,晚上要是睡不着,就来找我。”
我瞪了他一眼,低头扒饭。
“别光吃白饭。”左妈妈给我夹了块排骨,“吃点肉。”
我点头,默默把排骨放进嘴里。
饭吃得有点闷,但我还是尽量快点吃完,放下筷子后站起身。
“我去换件衣服。”
左妈妈点点头:“二楼衣柜里有新的睡衣,你试试合不合身。”
我没应声,转身上了楼。
房间里,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书桌上的照片还散落着,日记本也不见了。
我走到书架前,想找那本蓝色的本子,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在找这个?”左奇函靠在门边,手里拿着那本日记。
我转头看他:“为什么藏起来?”
他没回答,只是走进来,把本子放在桌上。
“你想看,就拿去看。”他说,“但我警告你,看完之后,别想着逃。”
我盯着他:“我为什么要逃?”
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有些苦涩。
“因为你每次都这样。”他说,“一遇到事,就逃。”
我皱眉:“我没有逃。”
“三年前呢?”他走近一步,“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搬走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吗?”他声音低了下来,“我找了你很久,问遍了所有认识你的人,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儿。”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爸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回来。”他说,“可你连葬礼都没参加。”
我眼眶有些发热。
“我不是……”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算了。”他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
我抬起头,看见他眼尾有些泛红。
“你真的……一直在找我?”我轻声问。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嗯。”他说,“我一直都在找你。”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早点睡吧。”他说,“明天还有课。”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要上学?”
他挑眉:“你以为我妈会让你在家待着?”
我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但我可不一定听她的。”
他笑了一声:“那你就等着被我妈念叨吧。”
我撇嘴:“我才不怕。”
他看着我,忽然眼神有点温柔。
“你还是老样子。”他说,“倔。”
我哼了一声:“你才倔。”
他笑了笑,转身往门口走。
“晚安。”他说。
我没应声,等他关上门后,才低声说了句:“晚安。”
我坐回床边,看着那本日记。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它。
第一页,是他小时候的字迹。
“1999年3月12日,她叫我哥哥了。我答应她,要做她一辈子的哥哥。”
我眼眶有点发热。
继续翻下去,纸页间夹着一张干枯的栀子花。
我小心地把它拿出来,轻轻捏在指尖。
后面一页写着:“她说要当我新娘,我答应了。”
我呼吸一滞。
手指继续翻动,却在某一页突然停住。
那上面画着一个小女孩,穿着婚纱,站在一个男孩身边。
旁边写着:“她说想嫁给我,我说好。可她现在不见了。”
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我紧紧攥住那页纸,喉咙发紧。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存然?”左奇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还好吗?”
我没说话。
他又敲了几下:“开门。”
我还是没动。
门忽然被推开,他走进来,看见我手里的纸页时,脸色变了。
“你还看什么?”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抢过本子,“这些都不该让你看到。”
“为什么?”我声音有些抖,“为什么要藏起这些?”
他没说话,只是把本子合上,放回书架。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问他,“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痛苦。
“我想让你面对过去。”他说,“也面对你自己。”
“我早就面对过了。”我说,“可你呢?你有没有面对过?”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我面对过。”他说,“可你不在。”
我愣住。
他转身往门口走,却在半路停下。
“存然,”他背对着我说,“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回来找我?”
我没说话。
他也没再问,只是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坐在床上,手里还攥着那张纸。
泪水不断落下,打湿了纸页。
那一夜,我几乎没睡。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发现那张纸不见了。
只有日记本静静地躺在桌上,封面微微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