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家在城东一栋老式公寓楼。
电梯吱呀作响，墙皮剥落，楼道里飘着陈年油烟味。她以为自己记错了门牌，直到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
门开。
她愣住。
屋内极简到近乎冷酷。黑白灰三色主导，家具线条锋利，墙上没挂画，茶几上连个水杯都没有。只有角落一架黑色钢琴，像沉默的守墓人。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生怕惊扰了这里的秩序。
系统提示：
“检测到高压力环境，建议宿主保持情绪稳定，避免触发‘情感崩溃’。”
她苦笑。
这哪是家？分明是刑讯室。
她放下包，想去厨房倒杯水，却发现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和蛋白粉。
餐桌上压着一张便签，字迹冷峻：
“卧室在左，次卧不可进。浴室使用后擦干水渍。不准带外人回来。”
她翻了个白眼。
这人是机器人成精吧？
她走进主卧，床铺平整得像没人睡过。枕头两个，被子叠成豆腐块。她掀开被子一角，忽然摸到一本硬皮笔记本。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
封皮上写着：《婚姻观察日志》
她心跳加速，翻开第一页。
“2023年10月5日，晴。实验对象沈知意，26岁，女，无恋爱史。初步判断为典型‘情感回避型人格’。今日完成登记，配合度超出预期。推测其动机为某种外部压力，待验证。”
她手一抖。
实验对象？
她继续往下翻。
“2023年10月5日，晚。观察到其在签字时手抖，呼吸频率上升18%。说‘我们结婚吧’时瞳孔扩张，但嘴角未上扬，情绪表达不一致。怀疑其受胁迫或精神控制。”
她猛地合上本子。
他……在监视她？
她突然想起他接过手机时那诡异的熟练操作。
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研究这个系统的？
她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
“如果这个系统真实存在，那么它一定在筛选‘纯粹的情感样本’。而沈知意，是目前为止最干净的实验体。我必须保护她，直到找出系统的源头。”
她眼眶一热。
保护她？
她以为他是冷漠的工具人，可他却在暗中记录她的每一丝情绪波动？
她忽然想起他最后那句话：“别乱碰东西，我有洁癖。”
可这栋楼、这个家，干净得不像人住的。
更像是……一个伪装的据点。
她打开衣柜，想找点线索。
衣服整齐挂列，全是黑白灰。她拉开最底层抽屉，发现一叠病历。
医院名称：安宁心理研究院
患者姓名：陆沉
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情感解离倾向，长期失眠
她指尖发凉。
继续翻，一张泛黄照片滑落。
照片上，年轻些的陆沉站在医院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女孩瘦得脱相，但笑容灿烂。
背面写着：“阿阮，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她心口一紧。
阿阮……是谁？
她忽然想起系统刚激活时，曾闪过一行被快速删除的日志：
“样本07号：陆沉，情感冻结失败，因‘非系统驱动的心动’被剔除实验。”
她猛地站起身。
陆沉……也是系统宿主？
他曾经也接到过那个结婚任务？
可他失败了，因为他动了真心？
而那个女孩……阿阮，是不是就是他的任务对象？
她颤抖着打开手机，想查“安宁心理研究院”，却发现信号被屏蔽。
就在这时，门锁响了。
她慌忙把东西放回原处，刚坐到沙发上，陆沉就推门进来。
他换了件深灰色毛衣，手里拎着两个饭盒。
“吃饭。”他把饭盒放在桌上，“牛肉面，没放香菜。”
她愣住：“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他顿了顿：“系统告诉我的。”
她心头一震。
他果然知道系统。
“你……也是宿主？”她低声问。
陆沉抬眸，眼神深不见底。
“你看到了什么？”
“你的日记。还有……阿阮的照片。”
空气骤然凝固。
他缓缓坐下，声音低哑：“她是我妹妹。”
她一怔。
“三年前，她被系统选中，任务是‘与陌生人结婚并维持七日’。她信了，嫁给了一个陌生人。可第七天，那人消失了，系统也没解除。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最后……在医院跳了楼。”
沈知意浑身发冷。
“系统……杀人？”
“不。”陆沉盯着她，“它只负责冻结情感。但当一个人再也感受不到爱，生不如死。”
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是离婚律师。
他不是在拆散婚姻。
他是在解救被系统困住的人。
“你接近我，是为了调查系统？”她问。
“一开始是。”他直视她，“但现在不是了。”
她心跳加速。
“什么意思？”
“你的心跳频率，和阿阮不一样。”他低声说，“她任务期间，始终紧张、恐惧。而你……在看我时，会不自觉放柔呼吸。”
她愣住。
“你……早就发现我心动了？”
“嗯。”他垂眸，“我也……开始心动了。”
她眼眶发热。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系统提示：
“警告：检测到宿主与配偶情感同步率超标，触发‘清除协议’。”
“倒计时启动：24小时。”
“清除方式：记忆重置。”
她脸色惨白。
“它要抹掉我们的记忆？”
陆沉却笑了，那笑里带着决绝。
“它忘了，我早就破解了它的底层代码。”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代码。
“这三年，我一直在反向追踪系统。它以为自己是主宰，可它不知道——”
“人类的心动，从来不是程序能控制的。”
她看着他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冷漠的男人，像一座冰山下藏着火山。
她轻声问：“如果清除失败，会怎样？”
“我们会忘记彼此。”他转头看她，“像从未相遇。”
她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
“那在忘记之前……”
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很轻，很短。
像一片雪落在火焰上。
“现在，系统还能说这是任务驱动的吗？”
陆沉眼底震动，抬手抚上她的脸。
“不能了。”
“因为这是——”
“犯规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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