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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岸之花

无岸之花

(全文约13.6万字)

第一章 玻璃房子里的春天

三月的风带着潮湿的暖意,吹过顾家庄园的铁艺栏杆,卷起几片早落的樱花。林清玄坐在二楼画室的飘窗上,指尖捏着一支褪色的铅笔,在素描本上画着窗外那棵老玉兰。

画纸已经快被磨破了。这是她被接到这里的第三个春天,也是她第无数次画这棵玉兰。花瓣的弧度、枝干的褶皱,她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来,就像闭着眼睛都能想起顾语言的脚步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画室门口。

“又在画它?”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林清玄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画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她没有回头,只是把铅笔轻轻放在膝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嗯。”

顾语言走到她身后,视线落在画纸上。铅灰色的玉兰花开得繁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像被罩在玻璃罩里,看得见,摸不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廉价的塑料扣,他却戴了整整一年。

“下周带你去瑞士,”他说,“那边有个心脏专家,我已经约好了。”

林清玄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瑞士。她想起外婆还在时,总说要带她去阿尔卑斯山看雪,说那里的空气干净,对她的心脏好。可外婆没能等到那一天,三年前那个雨夜,她倒在顾语言的车前面,再也没能醒过来。

“我不去。”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我的病,我自己清楚。”

“你的清楚就是每天坐在这儿画一棵树?”顾语言的声音冷了几分,他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光线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过分苍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像脆弱的蛛网。“林清玄,你是想让我看着你死吗?”

他的指尖很凉,力道却重得让她下颌发疼。林清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她知道他在生气,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三年前,是他闯进她和外婆挤着住的老巷子,在灵堂前对她说“以后我养你”;是他把她从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接出来,住进这栋大得像迷宫的房子;是他请了最好的医生,买了最昂贵的药,却也没收了她的手机,辞退了她唯一的朋友介绍的插画工作,把她困在这座漂亮的牢笼里。

“顾先生,”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外婆的事,我不怪你,也不用你这样补偿我。”

“补偿?”顾语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你觉得我顾语言做的事,是为了补偿?”

他转身走到画室中央,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玻璃,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刺目的光。那是他去年生日时,逼她画的。

“林清玄,”他背对着她,声音透过画布传过来,带着一种沉闷的回响,“你记住,你欠我的。从你外婆扑向我车的那一刻起,你就欠我的。”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林清玄的心脏。她捂住胸口,呼吸骤然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那天她就在现场,外婆是为了推开冲出马路捡画具的她,才被失控的车撞倒的。可顾语言总说,是他的车,他的责任。

她以为那是愧疚,原来只是……记账。

“我有点难受。”她扶着飘窗站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药瓶放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是顾语言规定的,必须在他视线范围内吃药。

顾语言猛地转过身,看到她嘴唇发紫,脸色白得像纸,眼神瞬间变了。他几步冲过来,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往楼下走。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她这三年来最熟悉的味道,却也最让她恐惧。

“别睡。”他低头看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跟我说话。”

林清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很讽刺。她的心脏弱得像风中残烛,而这个恨不得把她锁起来的男人,却拥有这样健康而强大的生命力。

“顾语言,”她轻声说,眼睛半睁着,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想活着?”

顾语言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低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那眼神凶狠得像要把她吞噬:“林清玄,你敢死试试。”

他的声音很凶,可林清玄却看到他耳尖泛红,握着她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她忽然觉得累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客厅里的落地钟敲了五下,沉闷的钟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顾语言把她放在沙发上,熟练地找出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又倒了杯温水。

“吃药。”他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林清玄没有张嘴。她看着茶几上那张瑞士的机票,忽然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顾语言,你是不是怕我死了,就没人让你还债了?”

顾语言的手猛地收紧,水杯里的水晃出来,溅在他昂贵的西裤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没去管,只是弯腰,平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让你活着,你就得活着。”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林清玄看着他固执的脸,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外婆说,顾语言这孩子,看着冷,心里其实憋着一股劲,认死理。当年他父亲去世,公司乱成一团,他才十八岁,就敢拿着股权转让书跟那些老狐狸硬碰硬,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他的认死理,用在她身上,却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她终究还是张开了嘴,把药片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像极了这三年来的日子。

顾语言看着她乖乖吃药,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他拿起旁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很仔细,把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我晚上有个会,让张妈给你炖了汤。”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不许再画画,好好休息。”

林清玄没理他。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夕阳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侧脸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垂着,看起来乖巧又易碎。

“林清玄,”他忽然说,“那棵玉兰,下周会开得更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林清玄的心上。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那棵玉兰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像一颗颗饱满的白玉。可她知道,再好看的花,开在这座玻璃房子里,也只会让人觉得窒息。

手机被锁在书房的抽屉里,钥匙在顾语言那里。她没有办法联系任何人,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她就像一只被剪断翅膀的鸟,只能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看着外面的春天,一天一天地流逝。

落地钟又敲了一下,发出空洞的回响。林清玄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毛毯里。毛毯上有顾语言的味道,清冽的雪松味,缠着她,绕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想,也许顾语言说得对,她确实欠他的。欠他这三年的禁锢,欠他这份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好意”。

可她更欠自己一个自由。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走出这座房子,去看看外婆说过的阿尔卑斯山,去闻闻没有被玻璃过滤过的花香,去……好好地活一次。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她试图逃跑时,被顾语言发现后,他用皮带抽出来的。他说:“林清玄,别逼我。”

她不敢再逼他了。也不敢再逼自己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樱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无声的叹息。林清玄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心脏微弱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像在倒计时。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这场无望的囚禁,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她只知道,这个春天,和过去的三个春天一样,注定是潮湿而压抑的。

第二章 不速之客

张妈把炖好的鸽子汤端上来时,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打在红木家具上,显得有些寂寥。林清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旧相册,指尖停留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年轻的外婆,抱着小小的她,站在老巷子口的玉兰树下。那年她五岁,刚被诊断出心脏病,外婆抱着她,笑得一脸温柔:“微微(她的小名)不怕,外婆的玉兰花开一年,就保佑微微活一年。”

后来外婆的玉兰花年年开,她却还是活得小心翼翼,像踩在薄冰上。

“林小姐,喝点汤吧,补身子。”张妈把汤碗放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心疼。张妈在顾家做了十几年,看着顾语言长大,也看着林清玄这三年的变化,从最初那个怯生生却眼里有光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副沉默寡言、连笑都带着倦意的样子。

林清玄合上相册,点了点头,拿起勺子慢慢喝着汤。鸽子汤炖得很烂,带着淡淡的药材味,是顾语言特意让人找来的方子,说是对心脏好。

他总是这样,用最周到的方式,做着最伤人的事。

“张妈,”林清玄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顾语言……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张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先生小时候啊,话不多,但心眼实。那时候老夫人还在,总说他是个闷葫芦。后来老夫人和老先生走了,他就更不爱说话了,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林清玄低下头,搅动着碗里的汤。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语言的情景。那时她十二岁,外婆带着她去顾家送绣好的桌旗——顾老先生生前很喜欢外婆的手艺。他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穿着一身黑色的校服,背着书包,眼神冷冷地看着她,像看一个闯入者。

那时候的他,已经有了现在的影子,冷漠,疏离,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打破了客厅里的宁静。张妈擦了擦手,疑惑地说:“这个点,会是谁啊?先生说今晚不回来了。”

林清玄也抬起头,有些茫然。这三年来,除了医生和顾语言的助理,很少有人来这里。

张妈去开门,很快就领着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走进来。女人很高挑,妆容精致,手里拎着一个名牌包,走进客厅时,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林清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你就是林清玄?”女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轻蔑。

林清玄放下汤碗,站起身,点了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我叫苏曼,”女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随意地翘起二郎腿,“顾语言的朋友。”

苏曼。这个名字林清玄有点印象。顾语言的手机屏幕上偶尔会跳出这个名字的短信,他总是看一眼就删掉,眉头皱得很紧。

“苏小姐找我有事吗?”林清玄问。

“也没什么大事,”苏曼端起张妈递来的茶杯,却没喝,只是轻轻晃着里面的茶水,“就是听说顾语言把你藏在这里三年,好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这么上心。”

“藏”这个字,像针一样刺了林清玄一下。她攥紧了手指,低声说:“我不是被藏起来的。”

“哦?”苏曼挑眉,笑了笑,“那你能走出这扇门吗?能随便给朋友打个电话吗?”

林清玄的脸瞬间白了。

苏曼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林清玄,你别傻了。顾语言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外婆。当年你外婆死在他车前面,他心里过意不去,才把你捡回来,当菩萨一样供着。”

“不是的!”林清玄猛地抬起头,声音有些激动,“外婆是为了救我才……”

“为了救你?”苏曼打断她,语气带着嘲讽,“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听话,跑到马路中间?如果不是你,你外婆会死吗?顾语言会被这件事绊住三年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清玄最痛的地方。这三年来,她午夜梦回,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如果那天她没有追那支被风吹走的画笔,如果她没有跑到马路中间,外婆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胸口传来熟悉的疼痛感,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她扶着沙发扶手,才能勉强站稳。

苏曼看着她快要倒下的样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林清玄,你就是个累赘。以前是你外婆的累赘,现在是顾语言的累赘。你真以为他喜欢你?他不过是在赎罪。等他觉得罪赎完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出去。”林清玄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说。

“我出去?”苏曼笑了,“这是顾家,你凭什么让我出去?哦,我忘了,你现在是顾语言养的金丝雀,住他的房子,花他的钱,自然觉得自己有资格了。”

她伸手,想去碰林清玄的脸,却被猛地打开。

林清玄抬起头,眼睛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泛红,却亮得惊人:“我花他的钱,是因为他欠我的!他欠我外婆一条命!苏小姐,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就该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也许是她的气势太盛,苏曼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真相?真相就是顾语言为了你,推掉了和我去国外的机会,为了你,跟家里闹翻,为了你……”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了。

顾语言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像淬了冰。他显然是听到了客厅里的争执,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佣人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谁让你来的?”他看向苏曼,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苏曼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语言,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林小姐。”

“滚。”顾语言吐出一个字,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

苏曼的脸色白了白,眼眶瞬间红了:“顾语言,你为了她这么对我?”

顾语言没再看她,径直走到林清玄身边。他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心脏猛地一缩。他脱下自己的衬衫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奇异地透着安抚的意味。

“难受?”他低头问,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是冰凉的冷汗。

林清玄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苏曼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那些她拼命压抑的愧疚和自我厌弃,此刻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顾语言察觉到她的抗拒,眉头皱得更紧。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还愣在原地的苏曼:“需要我叫人‘请’你出去?”

苏曼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瞪了林清玄一眼,最终还是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门被关上的瞬间,客厅里只剩下他和她的呼吸声,还有墙上落地钟单调的滴答声。

“回房去。”顾语言扶住林清玄的胳膊,想带她上楼。

“别碰我。”林清玄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留下我,只是因为愧疚?”

顾语言看着她泛红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怀疑,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期待。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视线:“你不需要知道。”

“我需要!”林清玄提高了声音,胸口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顾语言,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是不是等你赎完罪,就会把我赶走?”

“够了!”顾语言低吼一声,猛地将她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紧,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我说过,你必须留在我身边。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震得林清玄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挣扎着,却被他抱得更紧,只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那味道曾让她感到安全,此刻却只剩窒息。

“放开我……顾语言,我喘不过气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

顾语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她,慌忙松开手。他看着她软软倒下的身体,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林清玄!”他抱起她,疯了一样往楼上卧室跑,“医生!叫医生!”

别墅里瞬间乱成一团。佣人匆忙打电话,张妈拿着药箱跟在后面,顾语言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急促地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把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和发紫的嘴唇,手指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像羽毛一样轻,却让他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别怕,微微,别怕……”他一遍遍地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医生马上就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解开她的衣领,试图让她呼吸顺畅一些,指尖触到她颈间细腻的皮肤,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在灵堂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孝服,瘦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却倔强地挺直着背,给他递上外婆的遗嘱——上面写着,若她遭遇不测,让顾语言代为照拂孙女。

他那时以为,这是老天给他的赎罪机会。他要把她留在身边,用最好的一切补偿她,让她平安顺遂地活下去。可他没想到,他所谓的补偿,会变成困住她的枷锁;他所谓的保护,会让她如此痛苦。

医生很快就到了,带着护士匆匆走进卧室,开始给林清玄做检查、输液。顾语言被拦在外面,只能透过半开的门缝看着里面。

他看到医生摇了摇头,看到护士低声说着什么,看到仪器上跳动的曲线越来越平缓。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有心脏被撕裂的剧痛无比清晰。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一向挺拔的背脊弯了下去,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他好像……搞砸了。

从一开始,就搞砸了。

第三章 迟来的真相

林清玄醒来时,窗外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尘埃在光带里飞舞,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平时更慢,更微弱。

她转动眼珠,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粒药片,旁边还有一个削好的苹果,切成了小块,用牙签插着。那是她生病时,顾语言总会做的事。

她伸出手,想去拿水杯,却发现手臂软得没有力气。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顾语言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他看到她醒了,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快步走到床边。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很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清玄没有看他,只是转过头,望着窗外:“苏曼说得对,我是个累赘。”

顾语言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在床边坐下,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她胡说的。”

“她没有胡说。”林清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如果不是我,外婆不会死。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被绊住三年。顾语言,放我走吧。”

“不可能。”顾语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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