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来更新了,话不多说
“我说过,你哪儿也不能去。”
林清玄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那你是想看着我死在这里吗?”
顾语言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那片绝望的死水,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保护”,早已变成了最残忍的折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清玄没有问是哪里,只是闭上了眼睛。她对他的任何承诺都不再抱有期待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语言没有再提让她去瑞士的事,也没有再限制她的自由。他只是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给她读她喜欢的画册,给她讲公司里的趣事,笨拙地学着削苹果,尽管每次都削得坑坑洼洼。
苏曼没有再来过,别墅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安静。林清玄能感觉到顾语言的变化,他不再用那种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看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可她心里的那道鸿沟,却越来越深。
一周后,顾语言真的带她出了门。他没有开车,只是牵着她的手,沿着别墅后面的小路慢慢走着。
秋末的风有些凉,吹起了林清玄的长发。顾语言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围巾,仔细地围在她脖子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冷吗?”他问。
林清玄摇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忽然发现,他好像瘦了很多,下巴的线条变得更加锋利了。
“我们去哪里?”她终于还是问了。
顾语言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藏着一座小小的墓碑,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朵雕刻的玉兰花。
林清玄愣住了。
“这是外婆的衣冠冢。”顾语言的声音很轻,“她的骨灰,你说想撒在老家的玉兰树下,我还没来得及……”
林清玄走到墓碑前,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碑上的玉兰花。冰冷的石头触感传来,让她想起外婆的手,那双总是温暖干燥的手,曾无数次抚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外婆……”她的声音哽咽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顾语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
“微微,不是你的错。”
林清玄猛地回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那天的刹车,是被人动了手脚。”顾语言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是我父亲的老对手,想借那次意外除掉我。你外婆……她是为了救我,才扑过来的。”
林清玄彻底呆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愧疚。”顾语言的眼眶泛红,“我以为只要我不说,你就不会难过,不会自责。可我没想到……”
他没想到,隐瞒真相带来的伤害,比真相本身更锋利。
林清玄看着他痛苦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不是因为她乱跑,不是因为她追那支画笔,而是因为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外婆的死,不是她的错?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三年来黑暗的世界,却也让她更加痛苦。她想起这三年来的自我折磨,想起苏曼那些伤人的话,想起顾语言那些看似冷漠的保护……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被隐瞒的真相。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的声音嘶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顾语言,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如果早知道,她是不是就不会活在愧疚里?是不是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语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动作笨拙而温柔:“对不起,微微,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在保护她,却用错了方式,让她在痛苦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林清玄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积压了三年的委屈、痛苦、愧疚,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哭出来。
顾语言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衣服。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心里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对不起……”他一遍遍地低声说,吻着她的发顶,“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骗你了……”
竹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女孩压抑的哭声。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温暖的错觉。
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语言抱着怀里的人,心里这样想着。他会弥补她,用正确的方式,让她重新快乐起来。他会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愧疚,而是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成了深入骨髓的爱。
可他不知道,命运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四章 最后的春天
林清玄的身体在慢慢好转,虽然心脏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但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顾语言兑现了他的承诺,不再限制她的自由,甚至主动帮她联系了以前的朋友,把她的画稿寄给了出版社。
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顾语言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陪她在家看电影;会在周末带她去郊外写生,看日出日落;会笨拙地学着做她喜欢吃的菜,哪怕每次都弄得一团糟。
林清玄也渐渐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她发现,抛开那些沉重的过去,顾语言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画画时安静地陪在一旁,会在她偶尔因为病情低落时,讲些不好笑的笑话逗她开心。
她开始重新画画,画阳光,画花草,画他熟睡时的侧脸。画里的世界不再是灰暗的,而是充满了明亮的色彩,像迟来的春天。
“你看,我画的我们。”一天下午,林清玄把一幅画递给顾语言。
画上是一片盛开的玉兰花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牵着手,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和飘着的白云。画得很简单,却充满了暖意。
顾语言看着画,眼眶有些发热。他把画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画框里,挂在卧室的墙上,就在那幅《无岸之海》的旁边。
“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去荷兰看郁金香。”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去日本看樱花,去冰岛看极光……你想去哪里,我们都去。”
林清玄靠在他怀里,笑着点头:“好。”
可她心里清楚,这或许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医生说过,她的心脏最多只能再支撑一年,除非能找到合适的心脏源进行移植,但那几率微乎其微。
她没有告诉顾语言。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给他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而不是又一次的痛苦和绝望。
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林清玄的病情突然又加重了。她被送进医院,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每天靠着各种仪器维持生命。
顾语言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日夜守在医院里。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的顾氏总裁,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普通男人。他握着她的手,给她读她喜欢的书,跟她讲以前的趣事,尽管她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
苏曼来看过一次,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憔悴的顾语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除夕那天,医院里很安静。顾语言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插了一根蜡烛,坐在病床边,看着沉睡的林清玄。
“微微,新年快乐。”他轻声说,“你看,我给你带了蛋糕,是你最喜欢的草莓味。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吃。”
蜡烛的火苗在他眼前跳动,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和浓重的悲伤。
林清玄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顾语言立刻凑过去,惊喜地看着她:“微微?你醒了?”
林清玄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认出了他。她虚弱地笑了笑:“顾语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顾语言握住她的手,眼眶瞬间红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回家。”林清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我想回我们的家,看那棵玉兰树。”
顾语言的心猛地一疼。他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想在医院里度过最后的日子。
“好,我们回家。”他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我这就去办手续。”
他抱着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像冰冷的泪。林清玄靠在他怀里,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忽然觉得很平静。
回到别墅,张妈已经把家里布置好了,挂着红灯笼,贴着春联,充满了年味。顾语言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盖上厚厚的毛毯,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
“你看,玉兰树也穿上了白衣服。”他指着窗外,笑着说,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林清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棵老玉兰树被雪覆盖着,像一座白色的雕塑。她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玉兰花开一年,就保佑她活一年。
“顾语言,”她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而认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好不好?”
顾语言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用力摇头,眼眶泛红:“不许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去看郁金香,看樱花,看极光……”
“顾语言。”林清玄打断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答应我。”
顾语言看着她执着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她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他哽咽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天晚上,林清玄的精神好了很多。她靠在顾语言怀里,听他讲公司里的趣事,听他说他们小时候的糗事,偶尔笑出声来,像个孩子一样。
夜深了,雪还在下。林清玄困了,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顾语言抱着她,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她。
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二天早上,顾语言醒来时,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只是睡着了,嘴角还残留着昨夜听笑话时扬起的弧度。窗外的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
顾语言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他抱着她逐渐变冷的身体,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她冰冷的皮肤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张妈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失声痛哭,整个别墅都被绝望的气息笼罩。
林清玄的葬礼很简单,只有顾语言和几个她生前为数不多的朋友。顾语言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玉兰花,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他站在墓碑前,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朋友们走后,他独自留在墓园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墓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永不分离。
“微微,你说过让我好好活着,”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可没有你,我怎么好好活着?”
他回到别墅,里面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她的痕迹。画室里还放着她没画完的玉兰,卧室墙上挂着他们一起画的那幅《花田》,床头柜上还有她没吃完的苹果……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他,她曾经来过,又离开了。
顾语言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像变了一个人。他把公司的事情交给副手,自己则整日待在别墅里,抱着她的遗物,一遍遍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快乐是真的,痛苦是真的,爱也是真的。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些回忆,在无尽的黑暗里沉沦。
苏曼来看过他一次,看到他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她想道歉,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她不希望你变成这样。”苏曼轻声说。
顾语言没有看她,只是抚摸着手里那支林清玄用过的铅笔,声音麻木:“她希望的,我都没能做到。”
他没能保护好她,没能让她快乐,甚至没能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他所谓的爱,终究还是成了伤害她的利器。
一个月后,顾语言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林清玄生前寄给他的,地址是一家临终关怀医院。他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本素描本和一封信。
素描本里画满了他的样子,工作时的、睡觉的、笑的、皱眉的……每一张都充满了爱意。最后一页,画着一片盛开的玉兰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顾语言,我爱你,很爱很爱。”
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顾语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见外婆了。别难过,能遇到你,我很幸运。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遇到你,做你的眼睛,陪你看遍全世界的风景。”
顾语言握着信,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悲伤终于彻底爆发,他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他的爱,也知道他的愧疚。
他终于明白,她不是不害怕死亡,只是更害怕他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一蹶不振。
顾语言把素描本和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棵老玉兰树。春天快到了,树枝上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
“微微,我答应你,好好活着。”他轻声说,眼神里重新有了一丝光亮,“等玉兰花开了,我就带着你的素描本,去看郁金香,去看樱花,去看极光……把你没看过的风景,都替你看一遍。”
他开始重新打理公司,努力让自己像以前一样生活。只是他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对他笑、会跟他闹、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的女孩了。
春天真的来了,玉兰花开了,洁白如雪,芬芳四溢。顾语言站在花树下,手里拿着那本素描本,仿佛看到林清玄穿着白裙子,在花海里对他笑。
“微微,你看,花开了。”他轻声说,眼眶泛红。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盛大的葬礼。顾语言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些花瓣,却什么也没抓住,就像他终究没能抓住她一样。
那天晚上,顾语言做了一个梦,梦见林清玄穿着白裙子,站在一片盛开的玉兰花田里,对他招手。他跑过去,想要抱住她,却发现自己越跑越远。
“顾语言,等等我。”她笑着说。
“微微,别走!”他大喊着,从梦里惊醒,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些年来,他为了陪她,一直强撑着,现在她走了,他的世界也失去了支撑。
顾语言挣扎着起床,走到画室,拿起画笔,在那幅没画完的玉兰上,添上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笑了笑,放下画笔,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林清玄的笑脸。
“微微,我来陪你了。”
第二天,佣人发现顾语言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他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里紧紧握着那支林清玄用过的铅笔。画室里,那幅玉兰花画完了,花田里,有两个牵手的身影,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窗外的玉兰花还在开着,洁白如雪,芬芳四溢。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救赎、错过与遗憾的故事。
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春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