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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了你的罪证,却偷不到你的心安

黎明的陨落

每次作案后,我都会偷走受害者一件私人物品。 十年间警察从未发现这些共同点,直到法医女友睡前呢喃: “所有受害者都被取走了某样东西,凶手到底想拼凑什么?” 我假装熟睡,第二天却看到她正在检测从我家偷出的DNA样本。 “结果出来了,”她颤抖着放下试剂,“你要自首,还是我来逮捕你?”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洗发水的味道,椰子和一点晚香玉,甜腻的,温热的,此刻却像突然凝固成的冰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膜。她均匀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轻柔,安稳,是一个酣睡之人最无防备的吐纳。

可她的话,那几个字,却在我颅腔内炸开,碾碎了一切昏沉的睡意。

“……所有受害者都被取走了某样东西,凶手到底想拼凑什么?”

声音很轻,含混,是梦呓般的呢喃。仿佛只是潜意识里工作的碎片不小心溢出了唇齿。

我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以一种近乎痉挛的控制力缓缓松弛下来,维持着侧卧蜷缩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大得我怀疑会震醒枕边人。喉咙发干,每一次吞咽都像在摩擦砂纸。

她知道了。

不是猜测,不是怀疑。是陈述。是来自她专业领域的、冷冰冰的结论。“所有受害者”。一个都没漏掉。十年,十一条痕迹,我以为那是独属于我的、隐秘的收藏,是只有我才懂得欣赏的黑暗交响曲中一个个休止符。警察那群蠢货,他们的报告串不起这条线,他们的视野被暴力、现场、徒劳的动机分析所填满,看不见那些精妙的、仪式性的缺失。

可她看见了。林薇。我的薇薇。戴着橡胶手套,握着解剖刀,俯身在冰冷不锈钢台面上的法医女友。

她看见了。

“拼凑”。她用了这个词。她直觉到那不是随机的纪念品,不是战利品,而是在组合某种东西。她离核心真相的距离,近得让我头皮发麻。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进一口气,再更缓慢地吐出。模仿着深度睡眠的节奏。被褥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变得异常敏感,能清晰感受到身下床单的细微纹理,以及她身体辐射过来的、与我截然不同的温暖。那温暖此刻令人窒息。

她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搭在我腰侧。我克制住几乎要弹跳起来的本能。她的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一阵灼痛。

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哪个环节?她是怎么串联起来的?最新的那个?艾雯?处理艾雯时……是有点匆忙,那条巷子比预想的要亮,有个摄像头……但我检查过,角度应该照不到……还是更早之前?张岚?取走张岚那枚珍珠耳钉时,她的血沾到了我衬衫袖口的内侧,我回家就处理掉了,难道……

不。不能慌。推断是推断。证据是证据。她是法医,她只信证据。那些小东西,它们现在很安全,藏在一个绝对无人能想到的地方。一个每天经过、却永远不会被注视的地方。她找不到。警察也找不到。

除非……

除非她怀疑到我。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倏然缠紧了我的心脏。

一整夜,我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窗外天际透出一种沉郁的、掺着灰蓝的底色。林薇的呼吸始终平稳。她似乎睡得很好,那句石破天惊的梦呓于她而言,或许就像掠过湖面的一片落叶,了无痕迹。

而我,已历经无数次地狱的轮回。

她起床的动作很轻,但我立刻闭上眼,将呼吸调整得绵长安稳。她似乎在我身边停顿了片刻,目光落在我脸上。我能感受到那注视的重量,几乎要灼穿我的眼皮。然后,她俯身,一个极其轻柔的吻落在我额头。

嘴唇柔软,微凉。

恶魔接受了天使的吻。多么讽刺。

她走出卧室,掩上门。我听着外面细微的响动:水龙头打开又关上,咖啡机研磨豆子的沉闷轰鸣,杯碟轻碰。每一个日常的声音都像重锤敲击在我的神经上。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咖啡机保温时极轻微的嗡嗡声,我才睁开眼。眼眶干涩发痛。我坐起身,阳光刚好透过窗帘缝隙,切出一道锐利的光痕,落在凌乱的被子上,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我走出去。公寓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她的杯子放在桌上,里面还有小半杯,已经冷了。旁边是我的杯子,洗得干干净净,倒扣在沥水架上。

一切如常。几乎一切。

我的视线扫过客厅。书架上专业书籍排列整齐,沙发靠垫被她拍松了,小阳台上的绿植在晨光里舒展。我的笔记本电脑安静地合着,放在茶几一角。

然后,像有一根线牵引着,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角落——她在家里的临时工作角。一张折叠桌,上面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一摞打印出来的文献,几支笔。旁边地板上,放着那个她上下班常用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帆布通勤包。

包口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一角白色的硬质纸张,像是某种文件袋。

我的心跳漏了一了一拍。

平时,她不会把工作文件随便塞在通勤包里带回来。尤其是……涉及未破案件的敏感资料。她的专业素养极高,对证据链的保管几乎是一种信仰。

我脚步无声地走过去。咖啡机的嗡嗡声掩盖了我并不存在的脚步声。公寓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的后背。

我在帆布包前蹲下。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极轻地拨开那没有拉严实的拉链。

里面是几个透明的证物袋,封口贴着标签。还有一叠文件,最上面一张是实验室的送检单。我的视线快速扫过那些打印体的字段。

送检样本描述一栏,写着:纤维样本(来源:疑似关联案件住所地毯)。

接收日期:昨天。

“住所”……“地毯”……

冰水瞬间浇透全身。

昨天。她休假一天。说要去逛街买东西。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说有个稿子要赶,出版商催得急。我在书房里闷了一天。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下午四点?五点?我戴着降噪耳机,沉浸在校对稿件的细节里,根本没留意外面的动静。

她去了哪里?取了哪个“住所”的“地毯”纤维?

我的家?我们的家?

不。不可能。我处理得很干净。每次回来,都会在入户门廊那里彻底处理掉外套、鞋子,甚至会用粘毛器滚遍全身。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把所有衣服立刻放进洗衣机清洗。

除非……是更早之前留下的?某一次,我疏忽了?某个极其微小的,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纤维,从某次“外出”时不小心带回来,嵌在了地毯绒毛的深处,经历了无数次吸尘器清洗,却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她怀疑我了。不是泛泛的推测。她已经开始秘密调查。用她的专业权限,私下送检。那句梦呓,根本不是无意识的呢喃!那是试探?或者是压抑到极致的不自觉流露?

我猛地缩回手,仿佛那些透明的证物袋滚烫无比。我站起身,过于迅猛的动作带来一阵眩晕。我扶住墙壁,大口喘气,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怎么办?

毁灭样本?现在?冲进她的包里,拿走那些证物袋,销毁它们?

愚蠢。送检单已经开了,实验室那边肯定记录了。样本消失了,只会坐实她的怀疑,并且立刻将矛指向我。她那么聪明。

逃跑?现在立刻离开?消失在人群里?

十年经营的一切。这个身份。这个公寓。她。

不甘心。而且,一旦逃跑,就等于承认了一切。全球通缉。永无宁日。

否认?咬死不承认?和她对质,质问她为什么私下调查我?表现得很受伤,很愤怒?

风险极大。她是法医,她信证据。眼泪和表演可能骗得过恋人,骗不过法医的眼睛。

我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厨房的刀架上。那些不锈钢刀具,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整齐的光。其中那把剔骨刀,薄而锐利……

一个黑暗的漩涡在心底悄然张开。

不。还不是时候。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进浴室,用冷水泼脸。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眼神里有一种陌生的、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惊惶和警惕。

这是我吗?还是这才是真正的我?

一整天,我在家里坐立难安。试图打开电脑工作,屏幕上的字迹却模糊不清,无法进入大脑。任何一点微小的声响——楼上的脚步声,走廊外的电梯运行声,甚至冰箱制冷启动的嗡嗡声——都让我心惊肉跳。

我不断地复盘。回想每一次的细节。处理掉所有东西。那些我偷来的小物件,它们真的安全吗?是不是应该立刻去确认一下?或者,立刻转移?

但不行。白天行动太显眼。那个地方,只有在特定的、不引人注意的时间去才安全。而且,如果林薇已经怀疑到要偷偷取样,她会不会……正在监视我?或者有同事在外面?

这种念头让人发疯。

时间流逝得粘稠而缓慢。每一次手机铃声响起,都让我心脏骤停。但不是她。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平时,她总会发一两条,问午饭吃了什么,或者分享一个看到的搞笑视频。

寂静。彻底的寂静。更像是一种凌迟。

下午五点过,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听到声音,我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然后又强迫自己坐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门开了。林薇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几个超市的购物袋。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语气尽量轻快,“买了你爱吃的牛排,今晚煎给你吃好不好?”

她放下袋子,换鞋,没有立刻看我。

“好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巴巴的,像生了锈。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我。目光接触的一刹那,我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但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她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快掠过的审视,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

但她随即弯起了眼睛,笑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温暖:“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熬夜赶稿太累了吗?”

她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的瞬间,我却像被烙铁烫了一下,险些偏头躲开。

“没……没事。”我抓住她的手,放下,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可能就是没睡好。稿子有点卡壳。”

“那就别太累了。”她抽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亲昵,“我去做饭。你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

她提起购物袋,走向厨房。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演戏。我们都在演戏。

晚餐时,气氛有一种微妙的正常。牛排煎得恰到好处,酱汁浓郁。我们聊了些琐事,邻居的狗,新上的电影。但我吃得味同嚼蜡,每一口都艰难下咽。我注意到她吃得也不多,眼神偶尔会飘忽一下,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餐后,她收拾碗筷进厨房清洗。我坐在餐桌旁,听着厨房传来的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

水声停了。她擦着手走出来。

“对了,”她状似随意地开口,走到她的通勤包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打印纸,“今天实验室那边的加急结果出来了,关于那个纤维的。”

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来了。

她转过身,倚靠在桌边,低头翻看着那几页报告,眉头微蹙着,像是遇到了什么专业上的难题。

“很奇怪……”她喃喃自语,然后又抬眼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 professional 困惑,“样本的比对结果……显示了一些我之前没预料到的污染指标。像是某种……专用的清洁剂成分,很奇怪,干扰了DNA提取。你说,凶手会不会是有极强反侦察能力,事先对自身和环境进行过某种……特殊处理?”

她看着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像一个遇到难题的同僚在寻求另一种思路。

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了。相信这只是她工作中遇到的一个普通难题,相信她并没有怀疑我。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一毫米。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她取样的是别的可疑地点?不是这里?

我张了张嘴,想顺着她的话说点什么,表现一下一个推理小说作家“应有”的想象力。但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等待了几秒,见我没有回应,便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将报告塞回文件夹:“唉,可能样本本身有问题吧。看来得重新取样了。没事,工作上的事,不提了。”

她走过来,俯身抱住我的脖子,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声音变得柔软:“今晚别熬夜了,早点睡,好不好?”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厨房油烟味和她本身的馨香混合在一起。我抬起手,回抱住她,手掌贴在她背后的毛衣上,能感受到布料下肩胛骨的形状。

“好。”我哑声回答。

夜里,我再次假装入睡。听着她的呼吸变得悠长平稳。黑暗中,我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

不确定。她今天的所有表现,那些话语,眼神,动作……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多少是表演?那份报告是真的吗?“污染”、“专用清洁剂”……是在暗示我她知道我处理过现场,还是在安抚我,让我放松警惕?

重新取样……她还要再去那里?还是……已经取了别的样?

恐惧和猜忌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几乎要令人窒息。

我必须知道。我必须确认她到底掌握了多少。

机会在第二天下午到来。她打电话回来,说临时有个会,要晚点回家,语气听起来正常甚至有点抱怨工作的无奈。

电话挂断。公寓里只剩下我一人。

寂静中,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我没有犹豫。走向她的工作角。那个帆布通勤包还在老地方。但我没有先动它。我的目标是她的笔记本电脑。

我知道她的开机密码是我们的纪念日。讽刺至极。

打开电脑。找到实验室的数据库快捷方式。她教过我如何使用一些基础的查询功能,为了方便我有时需要查证一些小说里的专业细节。

登录界面。需要账号密码。这个我不知道。

我试了我们的纪念日,错误。她的生日,错误。我的生日,错误。

心跳越来越快。额头渗出细汗。

最后一次尝试。我输入了她母亲去世的日期。她曾经说过,这个日子她永远不会忘。

界面一跳。登录成功了。

胃里一阵翻搅,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更深的罪恶感。

我快速地在查询框输入案件的编号,我知道这个,之前她偶尔提起时我记下了。检索结果跳了出来。一行行列表,记载着各种物证的送检、报告、状态。

我的目光急速扫描。

纤维样本……报告已生成……状态:审核中。

她昨晚给我看的那份,是真实的?还是她伪造出来试探我的?

继续往下翻。血液样本……毛发样本……一系列常规检测。

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

在列表的最下方,有一条新的送检记录。

送检物描述:有机质残留(来源:私人住宅浴室下水道U型管)。

送检日期:今天上午。

接收人员:林薇。

私人住宅……浴室下水道……U型管……

我昨天早上才彻底清洗过浴室!用了一种强效的、气味刺鼻的清洁剂!几乎把整个下水口刷掉了一层皮!她是什么时候……是怎么……

是了,今天早上,我醒来时,她已经出门了。说有个早会。

根本没有早会。她是回来取样了。用她的钥匙,打开门,在我熟睡的时候,或者在我凌晨终于陷入昏睡之后,潜入浴室,拆下了那截U型管,取走了里面可能积存了数月甚至数年的、混合着肥皂沫、头发、皮屑和其他污秽的粘稠物。

那里面……可能什么都可能有。哪怕只有一颗皮屑,一滴看不见的血点……

“重新取样”。她真的做了。用了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更直接更致命的方式。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数据库界面在眼前模糊晃动。

我猛地关掉页面,清除历史记录,合上笔记本电脑。手指冰冷得不听使唤。

完了。

评估错误。彻底错误。她不是在试探,她是在确证!她已经越过了怀疑的阶段,进入了实质性的证据收集阶段!她给我看那份纤维报告,根本不是在安抚我,那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或者是一种……最后的机会?

她昨晚拥抱我时,心里在想什么?今天早上看着我假寐的侧脸时,又是什么心情?

愤怒。一种被背叛、被玩弄的炽热愤怒,混合着巨大的恐惧,猛地窜起,几乎要烧毁理智。

我冲进厨房,再一次盯住了那把剔骨刀。冰冷的金属寒光,映出我扭曲的脸。

不行。还不行。

U型管的样本,今天上午才送检。结果呢?结果出来了吗?

数据库里状态显示的是“接收”,不是“完成”。

还有时间。

也许……也许还能做点什么?干扰实验室?破坏样本?……

怎么可能。那是市局法医中心的实验室,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地方。

或者……在她拿到最终报告之前……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通勤包上。

我冲过去,一把抓过帆布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笔记本,笔,纸巾,钥匙串,几件化妆品……还有那个白色的硬质文件袋。

我捡起文件袋,手指颤抖地扯开扣绳。

里面不是一份报告。是两份。

一份是昨天的,纤维样本的,结论页上打着那些关于“污染”和“清洁剂干扰”的字样。

另一份……是新的。封面标题写着:《有机质残留样本(编号:ZX-1087)DNA分析报告》。

首页底部的结论栏,盖着一个鲜红的章:“鉴定完成”。

日期是:今天。

她已经拿到了。她今天晚归,根本不是开什么会!她是去取这份报告了!

她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我?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假装无事发生?

是了。程序。她需要程序正义。或者……她还在给我最后一点时间?那句梦呓……“你要自首,还是我来逮捕你?”……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那份报告从手中滑落,纸页散开在地板上。

白色的纸,黑色的字,红色的章。像审判书。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余晖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拖长了狰狞的影子。

我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门开了。

灯光开关被按响。头顶的吸顶灯骤然亮起,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薇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结束通话。她看着坐在一片狼藉地上的我,看着散落在我身边的报告纸页,看着那个被倒空的帆布包。

她脸上那种刻意维持的、疲惫的平静,像冰面一样碎裂开,露出底下深藏的震惊、痛苦,和一种极度复杂的、近乎绝望的 professional 的冷静。

时间凝固了。空气沉重得无法呼吸。

她缓缓地关上身后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给某个阶段画上了句号。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钉在我脸上。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但声音却出奇地稳定,稳定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板上:

“结果出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那双我曾经深爱过的、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漩涡——痛苦、确认、一丝残留的不敢置信,以及最终凝聚成的、冰冷的决断。

“你要自首,”她看着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还是我来逮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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