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闺蜜带着她相亲认识的对象来书店,非要我给他们拍一张合照。她笑得眼睛弯弯,手挽在那男人臂弯里,微微用力。我拿着手机,调整光圈。光刚好,背后那面墙稳稳地做了背景。拍出来的照片里,她像一枚发光的糖纸。
“你也该谈个恋爱了。”她斜眼看我,不怀好意。
“我在谈。”我说。
“谁?温然?”她嚷,“你们到底什么时候领证?”
我笑:“我在谈工作。”
她翻白眼:“滚。”
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平底鞋,鞋头沾了点灰。我把她按在凳子上,拿纸巾帮她擦鞋头。她忽然安静下来,低声说:“你真的放下了?”
我顿了顿,认真想了一秒:“放下不是放弃想起,而是不再被想起带走。”
“哲学家。”她嘟囔,“那你幸福吗?”
“我正在。”我说。
“正在什么?”她追问。
“正在幸福的路上。”我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抬眼看她,“你也是。”
她愣了愣,笑起来:“行,你嘴还是这么毒。”
“嘴不毒,墙怎么立。”我说。
“滚滚滚。”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伸手在我肩上一拍,“今晚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做红烧肉。”
“好。”我说,“我带灯。”
冬至前夜,城里举办了一场“城市光影节”。主办方邀请了十家不同领域的团队在商圈做临时装置。我们工作室很小,按照惯例不会上这种名单,但不知道是谁,在最后一刻递进去了我们的名字。
主题:一盏灯的旅程。
地点:步行街尽头的一个小广场。
预算:几乎为零。
我看着那块狭小的场地,笑了笑:“我们做一个‘借伞亭’。”
温然看我:“又借伞?”
“伞是最简单的‘灯’。”我说,“遮风挡雨就是一种照明。我们搭一个可以随手拿伞、随手放伞的亭子,亭子里放几张我们的小册子,旁边放一张‘悄悄话墙’。我们不说大道理,就做一件能用的事。”
他点头:“做。”
搭建那天,气温降到零度以下。我们戴着手套干活,手还是冻得发麻。路过的人停下来问:“这是做什么的?”我笑着指牌子:“借伞亭。夜里下雪也能借。”
有人欢喜,有人疑惑,有人嗤笑,有人点头。夜里九点,灯亮了。我们没有用花哨的投影,也没有制造复杂的光影效果。我们只是把亭子里的那几盏灯开到最暖,最柔,像一间小小的家。
一个老太太从市场方向拎着菜一路小跑到亭子边,踮着脚看里面的字:“随便借?”
“随便借。”我点头。
“那我借一把,明天还给你们。”她把菜篮往上提提,冲我笑,“谢谢吼。”
“慢点走。”我看着她的背影,“路滑。”
十点半,一个穿灰外套的男人从广场一侧走过来,他没进亭子,停在外缘,抬头看那块“有灯就好”的牌子很久。他没有借伞,也没有留下便条。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亭子的一根立柱,像在确认它是否稳固。
我在另一侧钉牌子,没有回头。
风从广场穿过,带来一股冷冽的味道。我把围巾在颈间又绕了一圈,低声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