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买单，姐姐送你

林觉灿解开牛皮纸，拿出那只山中小精灵，并没有自己收起来，而是转过身，郑重其事地塞进了胡枫的手里。

胡枫愣住了，低头看着掌心那个炸了毛的小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胡枫听见林觉灿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带着几分俏皮，却又异常温柔的语气说：

林觉灿“弟弟买单。”

林觉灿歪了歪头，那双明亮又盛满暖意的眼眸撞入了胡枫的眼睛里。

林觉灿“姐姐送你。”

街对面，面包店传来的浓郁麦香，混杂着空气中清冽的冷，构成一种奇异的、安宁的味道。

胡枫握着那个小精灵，粗糙又柔软的触感异常清晰。

胡枫手里这个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却让他心里某个坚硬、紧绷的部分，仿佛柔软了两分，这种感觉胡枫不知道怎么形容。

大概是没有被发现的紧张，没有得手后的亢奋，没有随时需要警惕四周的疲惫。有的，只是这条安静的异国街道，一个傻气的小精灵，和眼前人一句玩笑般却直抵人心的话语。

原来，在他们刺激、颠沛流离的生涯缝隙里，也能漏下这样寻常的、宁静的片刻。

胡枫“谢谢。”

胡枫指尖还停留在山中精灵粗糙溫暖的触感上，那句“谢谢”的尾音仿佛还融在特罗姆瑟清冽的空气里。林觉灿眼中狡黠而温柔的笑意也未散。

就在这时，胡枫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竟自己亮了起来。

紧接着，免提模式被强制启动，熙蒙那带着慵懒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切入了这片刚刚构筑起来的宁静中。

熙蒙“我饿了，快点把东西买回来。”

林觉灿“我们出去逛街，买什么东西回去。”

林觉灿都快无语了，早知道就该让熙蒙饿死算了，这个人哪里值得他们费尽心思忍受寒风出来给他买吃的。

瞧瞧熙蒙这恃宠而骄的命令语气，笃定了他们肯定会带吃的。

熙蒙“给我搞点正经菜。”

没有别的多余的话，通话切断。

胡枫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为了尽快给家里那嗷嗷待哺的哥哥带回去一点吃的，林觉灿和胡枫拐进了一条狭窄的石板巷。

巷子一侧是砖墻，另一侧是几家店铺的后门，空气中混杂着啤酒、香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气味。

路过一家酒吧后门时，几个倚在墙边抽烟、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注意到了他们。

目光在林觉灿身上停留，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其中一个笑着吹了声口哨，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嘿，漂亮的东方娃娃”之类的轻浮话。

胡枫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眼神淡漠地扫过那几人。

他只是下意识地靠近了她半步，是一种无声的并肩，而非保护。

巷子里，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轻佻地喊道：

巷子混混1“嘿，东方娃娃！过来喝一杯，我们请你！”

他的同伴发出一阵哄笑，另一个留寸头、脖颈上纹着狰狞图案的男人吹了声口哨，补充道：

巷子混混2“来吧甜心，别害羞，让我们看看你的笑容有多甜。”

胡枫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对方，脑子里习惯性的评估着距离和威胁，但他依旧沉默，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知道林觉灿能应付。

林觉灿被迫停下脚步，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几个男人。

她没有理会那个络腮胡，而是直接看向为首的那个纹身寸头男。

林觉灿“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林觉灿先是用英语干脆地拒绝，然后手臂非常自然地穿过胡枫的臂弯，紧紧挽住，并将他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

她抬起下巴，朝着胡枫的方向微微一偏，语气变得笃定：

林觉灿“我男朋友可是会武功噢，你们想不想尝试一下中国武术？”

那几个男人显然没料到林觉灿会如此直接，他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寸头纹身男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胡枫。胡枫虽然没说话，但身姿挺拔，眼神冷冽，显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络腮胡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寸头男用眼神制止了。寸头男耸了耸肩，脸上的轻佻收敛了些，换上一副“算我们多事”的表情，嘟囔了一句：

巷子混混2“好吧，好吧，有主了。抱歉，打扰了。”

他们悻悻地转过身，重新面向墙壁，继续吞云吐雾，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胡枫的感官依旧被无限放大。巷子里的风似乎停了，所有背景音都褪去，只剩下林觉灿手掌传来的、与他指尖冰凉截然不同的温热触感，那温度沿着手臂的血管，一路灼烧到心脏，引起一阵陌生的感觉。

胡枫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她掌心僵硬得像冰块，甚至忘了该如何弯曲。

就在这时，林觉灿松开了胡枫的手，转而面对他。

她微微蹙着眉，似乎完全没在意刚才那句“男朋友”的宣告，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伸手解下了自己颈间那条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围巾。

林觉灿“手那么冰，小枫还总说自己是最省心的弟弟。”

林觉灿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责备，更多的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关切。

不等胡枫反应，林觉灿已经踮起脚尖，将还带着她体温和淡淡香气的围巾，仔细地绕在他的脖子上。羊绒细腻的纤维摩擦过他的下颌和颈侧皮肤，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暖意。

胡枫僵直地站着，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了拳，指甲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点微弱的痛感来压制胸腔里那颗突然失控狂跳的心脏。

围巾妥帖地围好了，暖意包裹住胡枫冰冷的脖颈，却像一团火，烧得他耳根发烫。

林觉灿“走吧。”

林觉灿做完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语气轻松。

林觉灿“再晚点，蒙哥就电话轰炸了。”

林觉灿率先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胡枫在原地停滞了一秒，才迈开脚步跟上。

围巾柔软的边缘蹭着他的下巴，那上面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无孔不入地缠绕着他。

胡枫沉默地走在稍后一步的位置，目光落在林觉灿随风微微晃动的发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