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事件过去了两天，林烨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的涟漪正悄然扩散。
那种使用能力后的精神疲惫感比预想中持续得更久一些。直到周二早上，那种隐隐的头痛和精力不济的感觉才完全消退。这让他对能力的“消耗”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它并非无限，过度使用甚至会带来危险，尤其是在需要保持清醒和警惕的时候。
他变得更加谨慎，不再像最初几天那样沉迷于测试。但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探索并未停止。他发现自己对空间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了。即使不主动使用能力，偶尔凝神时，也能模糊地“感觉”到身边一小片区域内物体与空间的关系，像一种无形的三维地图印在脑海里。那个心口的“次元口袋”大小依旧只有拳头那么大，但他尝试存入取出的速度更快，更流畅，几乎心念一动即可完成。
他把自己的钥匙、零钱、一支笔放了进去，需要时再取出。这种随时随地“凭空”变出东西的感觉，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感。但他牢记着教训，绝不在人前显露，哪怕是最简单的隔空取物。
周三下午，公司派他外出送一份紧急文件。地点是城西的一个创意产业园，距离他公司大约十站地铁。
正值工作日午后，地铁车厢里不算特别拥挤，但也绝无空座。林烨抓着扶手，随着列车行进轻轻摇晃。他戴着耳机，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车厢对面闪烁的站点指示灯上，脑子里还在回想早上工作报告里的一个数据错误。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别扭、不协调的感觉突兀地闯入他的空间感知。
就像一幅平整的画面上，突然有一块凸了起来，或者一段流畅的音乐里冒出一个刺耳的杂音。
他下意识地集中了精神，试图捕捉那感觉的来源。模糊的空间感知像调整焦距的镜头，渐渐清晰——来源就在他侧后方，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身材瘦小的男人紧贴在一个正全神贯注刷着短视频的年轻女孩身后。
那别扭感的源头，是男人那只完全隐藏在夹克下摆和女孩背包缝隙之间的手，以及手部极其细微但高频的动作。女孩的背包拉链已经被拉开了一半。
小偷！
林烨的心脏猛地一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他几乎要立刻出声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到那瘦小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壮实、眼神凶狠的同伙，正看似无意地扫视着车厢，像是在把风。直接冲突，风险太大。
怎么办？像上次一样用东西砸？车厢里人多眼杂，很容易暴露自己。而且对方有两个人，被激怒后会不会伤害女孩或者其他乘客？
电光火石间，林烨做出了决定。他不能硬碰硬，但或许可以干扰。
他死死盯住那只正在行窃的手和女孩背包的开口。他尝试着不去移动任何大件物品，而是将意念聚焦在背包开口处那一小片“空间”本身。
他想做的不是拿东西，也不是推东西，而是……“凝固”它。
就像让那一片无形的空间瞬间变得粘稠，充满阻力。
这是一种他从未尝试过的运用方式，全凭一时急智的猜想。精神高度集中，太阳穴又开始隐隐发胀。
那只瘦小的手正试图从背包里夹出一个粉色的卡通钱包。动作很熟练，眼看就要得手。
突然，他的手顿住了。
不是被抓住，也不是碰到什么硬物，而是感觉……不对劲。仿佛伸进的不是背包，而是一团极其粘稠的胶水，或者被无数看不见的细线缠绕住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涩费力。钱包近在咫尺，手指却难以再前进分毫，甚至连抽出来都感到一股莫名的阻滞。
瘦小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解，下意识地加大了动作幅度，手腕古怪地扭动着，想要突破那层无形的障碍。这让他原本隐蔽的动作变得明显起来。
“你干什么！”一声惊呼响起。
是女孩旁边的一位大妈。她显然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一个男人手伸在别人包里，表情古怪地像是在和空气拔河。
这一声惊呼如同警铃，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刷短视频的女孩也猛地回过神，一低头，正好看见那只几乎要碰到她钱包的手和敞开的背包。
“啊！小偷！”女孩尖叫一声，猛地抱紧背包向后躲闪。
瘦小男人脸色骤变，猛地抽出手（这一次抽离的动作却异常顺畅，仿佛那无形的阻滞瞬间消失了），恶狠狠地瞪了大妈和女孩一眼，低吼道：“瞎叫什么！”
他的同伙也立刻围了上来，气势汹汹地试图威慑：“看什么看？误会！别多事！”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面露愤慨却犹豫着不敢上前，也有人赶紧摸手机似乎想报警。
林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悄悄握紧了拳头，准备一旦对方动粗，就不得不冒险做点什么。
幸好，地铁广播恰在此时响起：“各位乘客，XX站到了，请准备下车的乘客注意……”
列车开始减速。
瘦小男人和他的同伙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不想在即将开门的地铁里纠缠下去。两人骂骂咧咧地推开挡路的人，凶狠地扫视了一圈车厢，像是在记住谁多管了闲事，然后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迅速挤了出去，消失在站台上的人群中。
一场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
女孩惊魂未定，连连向那位大妈和其他乘客道谢，赶紧检查自己的物品，幸好没有丢失。大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刚才那男人动作多么奇怪，像是中了邪。
林烨悄悄松了口气，靠在车厢壁上，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疲惫，但比上次同时操控三个易拉罐要好很多。看来这种局部的、精细的空间干扰，消耗相对较小。
没有人注意到他刚才全神贯注的异样。他就像车厢里任何一个受到惊吓后保持沉默的普通乘客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击退坏人，而是用一种更巧妙、更隐蔽的方式阻止了犯罪，保护了他人，同时最大限度地隐藏了自己。
一种新的明悟在他心中升起。能力的运用，并非只有“移动”和“储存”两种方式。对空间本身施加影响，或许有着更广阔的可能性。这需要更多的练习、更精妙的控制，以及……更强大的精神力。
地铁到站，林烨随着人流走下车厢。刚才的经历让他更加确信，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而他的能力，或许正是为了应对这些隐藏在角落里的阴影。
送完文件，返回公司的路上，林烨决定步行一段，让自己清醒一下。他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绿树成荫的街道，一边走一边整理着思绪。
能力的提升迫在眉睫。范围、精度、持续时间，还有那种“凝固空间”的新用法，都需要大量的练习。但在家或者办公室，限制太大，容易暴露。
他需要一个足够大、足够隐蔽、不会被人打扰也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方。
废弃的工厂？远郊的荒地？或者……他忽然想起以前听同事提过一嘴，说市郊靠近森林公园的地方，有一个早年废弃的小型货运站，后来改建成物流仓库，但好像又因为规划问题再次废弃了，已经空置了挺长一段时间。
地方够大，够偏，应该没什么人去。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按捺不下去。
第二天是周六，林烨一大早就起床，查好了公交线路，背了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些水和食物，像是要去郊游的样子。辗转倒了两次公交，又步行了二十多分钟，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片用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里面散落着几栋破旧的红砖仓库房，窗户大多破损，空荡荡地张着口。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门口有个歪歪扭扭的“闲人免进”牌子，但大门早已不知去向。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一片荒凉寂静。
确认四周无人后，林烨从一处铁丝网的破口钻了进去。
他选择了最靠里的一间仓库。仓库内部异常空旷，挑高很高，只有几根巨大的水泥柱支撑着房顶。阳光从高窗的破洞射进来，形成一道道清晰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这里空旷、安静、与世隔绝，简直是完美的测试场。
林烨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开始了第一次系统的训练。
他先从最基础的隔空取物开始，但目标不再是静止不动的物品。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网球，用力抛向远处，然后在它落地前，尝试用能力将它“抓”住，定在半空。
失败了无数次。 网球要么毫无反应地继续飞行落地，要么被一股歪斜的力量带偏，砸在墙壁或柱子上，发出“砰砰”的闷响。精神力的消耗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不到十分钟，他就感到头痛欲裂，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休息片刻，他又开始练习移动更重的物体，比如一块散落在地上的砖头。移动它比移动笔记本困难十倍不止，感觉像是在用思维拖拽一块沉重的铅块，移动速度缓慢，轨迹也难以控制。
他还尝试了扩大“次元口袋”。他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那个心口的奇点扩张，再扩张。但感觉就像在用力推一堵无形但坚韧无比的墙，耗尽心力，也只能让那“口袋”的容量扩大微不足道的一丝，而且一旦精神松懈，立刻恢复原状。这似乎与精神力的“强度”有关，而非单纯的意志力。
最困难的，是重现昨天在地铁里的“空间凝固”。他对着飞舞的尘埃尝试，对着抛出的网球尝试，甚至对着一道光柱尝试。但那种微妙的感觉时灵时不灵，难以捕捉和复制。成功时，能瞬间让目标区域的尘埃运动变得极其迟缓，或者让网球在空中出现几乎难以察觉的短暂停滞。失败时，则毫无反应，白白消耗精神。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耗尽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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