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在荒野中跋涉了数小时，直到彻底远离物流中转场，才敢停下脚步。他找到一处偏僻的、干涸的河床，在陡峭的岸壁下寻了个凹陷处，勉强藏身。
高效合剂的效果正在缓慢消退，极度的疲惫和精神力透支后的虚空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裹紧衣服，蜷缩在冰冷的泥土上，却难以入睡。昨夜惊心动魄的追逐、通风管道坍塌的巨响、“毒刺”那充满恨意的压制感知……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这一次，他真正触摸到了死亡边缘。与之前的小打小闹和追踪反制不同，这是实打实的、有组织的武力围捕。若非那场大雾和环境优势，若非最后关头灵光一现的破坏性应用，他绝无幸理。
独自一人，对抗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庞大组织，可行性有多高？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界瞳”的平板电脑静静躺在背包里。他知道，一旦主动联系，就意味着迈出更深一步，踏入一个可能更加无法回头的领域。但“暗河”的威胁如同悬颈之剑，不会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
生存，还是原则？
在冰冷的河床下煎熬了一天一夜，靠着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和冷水维持体力，林烨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需要借助“界瞳”的力量渡过眼前的危机，但必须设定自己的底线。合作可以，但不能完全被控制；获取资源可以，但不能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打开平板，连接上加密网络。
林烨：“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至少能让我恢复到足以自保的程度。另外，我需要关于‘暗河’此次行动小队和‘毒刺’后续动向的详细情报。”
引路人：“很高兴您做出了更务实的选择。安全屋坐标和权限已发送至您的设备。情报需要时间核实整理，会尽快提供。作为预付的诚意，我们还可以为您提供一次专业的医疗检查和精神力疏导服务（如果您需要的话）。”
引路人：“相应的，我们希望获得您此次遭遇战中，关于空间扭曲应用和环境破坏效应的完整数据记录，以及……您对‘暗河’行动队员能力压制装备的感知分析。”
条件来了。数据记录可以给，但必须经过处理。感知分析……对方果然对“暗河”的装备感兴趣。
林烨：“数据可以部分提供。感知分析仅限于装备的外部效应描述，不涉及深层原理推断。另外，我需要你们保证安全屋的绝对隐蔽性，并且我不会在那里见到任何我不想见的人。”
引路人：“合理的要求。成交。请遵循坐标指示，会有无人引导设备接应您。祝您康复愉快。”
通讯结束。一个加密的坐标文件传输过来。
林烨没有立刻动身。他再次仔细检查了坐标位置，位于城市另一端的滨海区，一个高档公寓楼的地下备用设施层，伪装成设备间，入口极其隐蔽。
他花费了整整半天时间，绕了极大的圈子，反复确认没有跟踪后，才在夜幕掩护下，如同幽灵般抵达了目标公寓楼附近。
按照指示，他在地下停车场一个偏僻角落，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清洁机器人。机器人发出微弱的信号引导他进入一道暗门，后面是一部需要特定权限才能启动的货运电梯。
电梯下降到一个普通楼层指示牌上没有标注的深层。门打开，眼前是一个布置简洁但设施完备的小型安全屋，有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能源和网络接口，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医疗舱。
无人，安静，符合他的要求。
他反锁了内外所有能反锁的门（尽管可能没用），又用自己的能力在入口处设置了几个极其隐蔽的空间警示标记，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先是用医疗舱进行了基础检查，结果显示主要是精神力和体力过度透支，需要静养。他拒绝了对方提供的“精神力疏导服务”，宁愿自己慢慢恢复。
接下来的几天，他足不出户，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舔舐伤口，同时疯狂吸收着“界瞳”陆续发来的情报。
情报显示，“毒刺”在上次行动中受了轻伤（被坍塌物擦碰），更加暴怒，但申请进一步大规模行动的请求再次被驳回，“暗河”上层似乎对连续失败和闹出的动静有所不满，要求他更谨慎行事。那支行动小队也已暂时撤离休整。
这给了林烨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履行承诺，将部分处理过的数据上传。同时，他利用安全屋的安静环境，开始系统梳理自身所学。
空间移动、凝固、折叠、扭曲、感知、伪装……这些能力并非孤立，它们都源于对空间本身的理解和干涉。之前迫于压力，都是零散使用，现在他需要将其整合，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斗和生存体系。
他尝试将空间折叠应用于移动和防御的结合，创造出更流畅的闪避步法；尝试将空间凝固进行范围压缩，形成更强悍的局部防御盾；尝试将感知与伪装深度融合，让自己真正变成环境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他对那次空间扭曲进行复盘。那并非单纯的力量爆发，而是在绝境下对空间结构“脆弱点”的本能寻找和精准打击。这启发了他，或许不需要蛮力扭曲大片空间，只需要找到关键节点施加影响，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一种基于空间感知的“弱点洞察”？
新的思路打开，修炼有了新的方向。虽然精神力恢复缓慢，但技巧的打磨和融合却在飞速进步。
期间，“引路人”没有再催促或提出新的要求，只是偶尔发来一些无关痛痒的、关于城市其他区域异常能量波动的信息，仿佛只是一个友善的信息提供者。
但林烨深知，这份“宁静”背后，是标好价码的。他享受了对方的庇护和资源，就必须在将来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周后，他的状态基本恢复，甚至因为这次的极限压榨和系统梳理，实力隐隐有所精进。
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安全屋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他必须回到自己的战场，用新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离开前，他仔细清除了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包括那些空间警示标记。
站在重返地面的电梯里，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不再有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淬炼的沉静和坚定。
合作已经开始，但他必须牢牢记住，能依靠的，最终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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