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道（下）

你曾有一次，在不经意间提到，自己以前常备受嘲讽，所以当自己有机会时，也会忍不住用同样的方式去证明自己。那一刻，我看到了你坚硬外壳下的一丝裂痕。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说：你看，你不必这样，也会有人发自内心地欣赏你。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十分笃定地宣布：“我身边都是优秀的人。”其实，那句话，我就是故意讲给你听的。那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动声色的安慰与肯定。

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边走边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回到宿舍，当我和她们再次提到你时，她们总是恨铁不成钢地嫌我不够主动。“怕什么，去说清楚啊！”她们这样鼓动。但我只是摇摇头，笑着说“无所谓啦，没必要。”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身份，更明白青春年少里，什么才是此刻最紧要的航向。所以我说，反正你存在我记忆里，这样就很好。

真的吗？

思绪飘得太远，我竟走过了宿舍门口而不自知。同桌一把将我拉回现实，我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脚下传来“沙沙”的脆响，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落叶，尽被我踩得稀碎。也许是学傻了，也许是夜色太美，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我们俩人竟指着对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沁了出来。

才刚刚直起腰，路口一阵顽皮的风便伺机而动，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连连后退两步，身体像风中芦苇般摇晃，勉为其难地才稳住重心。可这捣蛋鬼却不愿轻易放过我，它卷起地上那些已被我踩碎的落叶，揉成一团，迎面砸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可束起的长发却被它趁机扯散，青丝瞬间拂了满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低声喃喃。我在原地晃荡了许久，与这阵风纠缠着，直到它似乎玩累了，才恋恋不舍地撤离，带着那团碎叶，消失在校舍的拐角，无影无踪。

我被吹得有些发怔，站在原地，心绪仿佛也被那阵风搅得七零八落。同桌走上前来，笑着敲了敲我的脑袋，把我从失神中唤醒，示意我继续讲那个未完的故事。可是，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刚才还汹涌澎湃的回忆，此刻却像退潮后的海滩，只剩下平滑的沙砾。

我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算了，不讲了。”

或许，年少时的暗恋就是这样一阵风吧。它来的时候，毫无征兆，卷起你所有的平静；它走的时候，也无声无息，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与一丝清凉的慰藉。你抓不住它，也命令不了它，但你却能分明地、真切地感受到它曾如何汹涌地来过，那般轰轰烈烈，不计后果。

所以，就像我永远无法对那阵风说“请你为我停留”一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曾那样地喜欢过你。

即使时光能够倒流，我相信，在那个同样燥热又温柔的晚自习后，在那个同样的路口，面对那阵同样的风，我依然会选择，将那个名字，和所有与之相关的欢喜与忧伤，一起咽回肚子里。

但还是，要郑重地感谢你曾来到我的生活里做客。就像那阵夏夜的风，它虽然调皮，扯散了我的头发，吹迷了我的眼睛，却也在闷热难耐的时节，为我带来了最为需要的片刻凉意。

这，就够了，不是吗？

---------------------------------------

真的很感谢你，正是如此，才不想耽误彼此，暂别，待顶峰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