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道谢,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灿烂的笑容,
像是至冬雪原上毫无预兆炸开的炽热阳光,几乎能驱散所有阴霾和寒冷。
“谢什么?”他语气轻松,小心地扶着我,让我慢慢尝试自己站稳,但一只手仍体贴地托着我的肘部,以防我再次脱力,
“你可是我亲自挑选、亲自认证的第一个女仆!以后出息了,得叫我师父才行!”
他这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冲淡了刚才过于沉重的气氛,我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尽管喉咙还在疼:
“公子……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他挑眉,金瞳里闪着认真又兴奋的光,
“我可是说真的!明天开始就给你加练!特训!先从怎么更优雅地闪避火焰开始——喂,阿蕾奇诺,商量一下,借你火用用?”
“想得美。”阿蕾奇诺冷冷甩来三个字,已然转身,黑色的袍角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玩火自焚。别把我的训练场烧穿了。”
话音未落,她已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室残余的热度和冰冷的余韵。
门彻底关上后,训练场内只剩下我和达达利亚。
他脸上的嬉笑稍稍收敛了一些,扶着我在旁边一张长凳上坐下,自己则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那双总是燃烧着战意的金瞳此刻显得格外清澈专注。
“其实……”他挠了挠他那头橙色的短发,似乎有点难得的不好意思,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
“我帮你,也不全是……嗯,不是因为觉得好玩或者你特别。”
我心头微微一紧,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很认真,甚至带上了一点追忆的色彩:
“你的眼神,凌星,像极了我刚被带回至冬宫时的样子——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警惕和不信任,浑身是刺,却又硬撑着不肯倒下,不肯服输,眼睛里烧着一团不肯熄灭的火。”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
“那时候,我也觉得只能靠自己,直到……也有人,在那时候,对我伸出了手,接住了我。”
我彻底怔住,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和神情,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
“所以现在,”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少了些平日的张扬,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暖意,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却极其轻柔地揉了揉我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换我来接住你。感觉还不坏,对吧?所以,别总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知道吗?”
我低下头,眼眶无法控制地泛起一阵湿热,只能用力地点头,生怕一开口就会泄露此刻翻涌的情绪。
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我抬起头,尝试着露出一个微笑,轻声唤道:“那……师父,以后请多指教。”
达达利亚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微微张开。
下一秒,他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毫不掩饰的惊喜,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要跳起来:
“师……师父?!哇啊——你真的叫了!我达达利亚也有徒弟了?!还是这么漂亮又厉害的徒弟!”
他兴奋得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差点从长凳上栽下去,浑身的伤处被牵扯到,让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公子……轻点……”
“还叫公子?!”他松开一点力道,但还是搂着我,叉着腰站直身体,一副得意洋洋、煞有介事的样子宣布,
“现在开始,要叫就叫‘师父’!听到没?这是命令!”
看着他孩子气般的兴奋模样,我心底最后一点阴霾也被驱散,忍不住笑出声,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才应道:“是,师父。”
他满意地上下打量我,像是欣赏什么稀世珍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起来,最后从怀里宝贝似的掏出一条深蓝色的织物。那是一条质地柔软的发带?或者是腕带?
边缘用银线精细地绣着细小的、不断重复的浪花与旋涡纹样,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