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夜,总是喧嚣与静谧交织。
咸湿的海风带着渔歌与远洋货轮的汽笛声扑面而来,远比至冬宫那能将灵魂都冻僵的寒风更让人……不安。
这风太鲜活,太自由,轻易就吹散了那些被刻意冰封的记忆碎片,让人恍惚。
我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冰冷的金属鞘身紧紧贴着大腿皮肤,透过单薄的裙装传递着清晰的存在感。
这是临行前,「仆人」阿蕾奇诺“借”给我的武器,
刃柄上,壁炉之家那清晰的火焰纹章火漆印记,无声地宣告着它的来历与它所带来的沉重分量。这并非简单的武器,而是一个提醒,一个烙印。
“凌星!”一声明朗如朝阳的呼唤猛地打破了我沉郁的沉思。
达达利亚从高高的甲板栏杆上一跃而下,橙色的发丝在海风中飞扬,动作轻盈矫健得如同逐风的猎豹。
他那条标志性的、鲜艳如血的红围巾在空中高高扬起,划出一道亮眼而充满活力的弧线,几乎要刺痛我的眼睛。
“没想到你真能通过阿蕾奇诺那家伙的火焰试炼!我就知道你没看起来那么柔弱!”
他大笑着走近,步伐带着战士特有的弹性与力量感,湛蓝的眼眸在璃月的灯火下闪烁着纯粹的笑意。
他极为自然地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极其熟稔地就想揉乱我的头发——这是他表达亲近和认可的习惯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
然而,他那灿烂的笑容在目光触及我下意识抬起的手腕时,微微一滞。
宽松的袖口因海风拂弄而向后滑落,
无可避免地露出了手腕上那片狰狞的痕迹——在「仆人」的试炼中被幽蓝色火焰灼伤、之后又因反复搬运沉重火药桶而摩擦出的青紫色淤痕,新旧交织,显得格外刺目。
“只是搬运火药桶时不小心蹭到的。”
我立刻将手背到身后,语气尽量显得平淡无奇,仿佛那真的只是微不足道、随时可以愈合的小伤。
然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惊悸,掠过他宽厚的肩膀,投向了船舱入口那片浓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阴影处。
「丑角」皮耶罗就静立在那里。
统括官的银灰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冷硬的金属肩甲上。
他脸上的乌木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与船舷晃动的煤气灯下,反射出一种冰冷彻骨、毫无生机的光泽。
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仿佛没有呼吸,只是用那双隐藏在深邃面具孔洞之后、莫测高深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这边,仿佛一位顶尖的棋手,
在冷静审视着棋盘上一颗突然自行移动了的、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卒子,计算着它所带来的变量。
“皮耶罗大人。”
我立刻屈膝行礼,动作因那一瞬间的慌乱而显得有些仓促。
发间那根冰蓝色的丝缎发带——那是达达利亚兴致勃勃赠予我的“拜师礼”,竟在此时顺势滑落。
冰凉丝滑的布料轻轻擦过我的脸颊,像一声无声的叹息,飘落在潮湿冰冷的甲板上。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像最脆薄的冰碴在相互摩擦,带着一种能渗透进骨缝的无形压力:
“非战斗人员的女仆。公子,看好你的……新‘搭档’。”
他将“搭档”二字咬得极轻,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却又无比清晰的玩味与审视。
达达利亚似乎完全没听出那弦外之音,或者说,他选择用他惯有的方式去应对。
他笑着,更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往他身侧带了带,试图展现一种毋庸置疑的保护者姿态:
“放心吧统括官!凌星可比她看起来厉害多了!阿蕾奇诺那能把钢铁都熔化的火都没能把她怎么样,这点小伤算什么——”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蓬勃的热度,与我瞬间变得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别碰她。”皮耶罗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没有提高一丝音量,
但目光却骤然锐利,如同实质的冰锥,冷冷地扫过达达利亚随意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