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一个傍晚,天空突然变了脸。原本还晴朗的天,转眼就被乌云压得低低的,风卷着树叶狂舞,蝉鸣也变得焦躁起来。夏黎刚做完一套数学卷子,抬头就看见窗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她心里咯噔一下——早上出门时还是大晴天,她根本没带伞。
眼看雨没有要停的意思,阅览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她和徐泞。他还在画画,似乎完全没受外面暴雨的影响。夏黎收拾好东西,抱着书包站在门口,看着雨幕发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徐泞已经收拾好东西,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正朝她走来。
“没带伞?”他问。
夏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没想到突然下雨。”
“我家就在附近,顺道送你一段吧?”徐泞举起手里的伞,伞面是纯黑的,边缘有点磨损,看起来用了很久。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我也得走。”他笑得很自然,拉开门,“走吧。”
雨还在下,而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徐泞撑开伞,把大半伞面都倾向了夏黎这边。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脚下的积水被踩得溅起水花。伞下的空间很小,夏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被雨水打湿后的皂角香,和她用的那款很像。
“你画的是什么?”为了打破沉默,夏黎没话找话地问。
“刚才?画的是雨里的梧桐叶。”徐泞侧过头看她,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在他脸颊边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帘,“你上次看的那幅梧桐树,画得太急了,线条有点乱,想重画一张。”
夏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第一次见面时,她无意间看到的那幅画。他居然记得。
“我觉得画得很好啊,”她认真地说,“特别有夏天的感觉。”
徐泞笑了,眼睛在雨幕里亮得惊人:“等画完了,送你?”
“真的吗?”夏黎有点惊喜。
“嗯。”他点头,脚步顿了顿,“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书?每天都看不同的书。”
“嗯,随便看看。”夏黎有点不好意思,“你呢?好像很喜欢画画。”
“算是吧,瞎画。”他挠了挠头,有点腼腆,“以后想考美术学院。”
“那很好啊,”夏黎由衷地说,“你画得那么好。”
说话间,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夏黎停下脚步:“我从这边走就行了,谢谢你送我。”
“这里离你家还有段距离,雨太大了。”徐泞看了看天色,把伞往她手里塞,“伞你拿着吧,我跑快点就行。”
“那怎么行,你会淋湿的!”夏黎连忙推回去。
“没事,我火力壮。”徐泞不由分说地把伞柄塞进她手里,往后退了两步,冲她挥挥手,“明天图书馆见,记得把伞还我。”
说完,他转身就冲进了雨里,白T恤很快就被雨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夏黎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那天晚上,夏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眼前总浮现出徐泞在雨里奔跑的背影,和他递伞时,眼里的笑意。她摸了摸那把黑色的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