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夜很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我趴在床边打盹,迷迷糊糊间听见床上有动静,抬头一看,程川泈终于睁开了眼睛,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清明了些。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像羽毛:“司徒,今天几号了?”
我赶紧直起身,摸出手机解锁:“今天是4月,我看看……哦,4月15号。”话音刚落,就看见程川泈的嘴角慢慢牵起个浅淡的笑,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暖意。
“4月15号啊,”他轻声念叨着,目光转向守在另一侧的吴渝——吴渝趴在床边睡着了,额头上的伤口还贴着纱布,手里还攥着张没画完的画,是给程川泈的。程川泈看着他,声音又轻了些,“渝,既是重庆的简称,又是至死不渝的渝。当初吴阿姨给阿渝取这个名字时,大概是真的爱过他的,这也算是她对阿渝的唯一真心了。”
我心里一沉,想起吴渝之前偶尔提过的母亲——吴渝的父亲走得早,母亲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后来竟开始折磨年幼的吴渝,动不动就逼他喝泔水,有一次还拿开水烫他的脖颈,留下的疤痕到现在还隐约可见。要不是程川泈的表哥程牧尧及时赶来,把吴渝的母亲带走,真不知道吴渝还要受多少苦。
“后来呢?”我轻声问,“吴阿姨被带走后,还有消息吗?”
程川泈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牧尧哥说,她被送去了疗养院,可精神状态一直没好转,后来就断了联系……按时间算,她大概是疯着疯着,就这么走了吧。”他顿了顿,看着吴渝熟睡的脸,声音里带着点疼惜,“阿渝从来没提过恨她,可我知道,他脖子上的疤、夜里偶尔惊醒的样子,都是当年留下的印子。”
正说着,吴渝突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程川泈醒着,瞬间清醒了,声音还有点哑:“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川泈摇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傻小子,今天是你生日,忘了?”
吴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耳朵有点红:“啊……我都忘了。”
“等我好起来,”程川泈的眼神很认真,“咱们补个生日,我给你买你最想吃的草莓蛋糕。”
吴渝用力点头,眼眶有点红,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攥住程川泈的手——病房里的灯光很暖,映着两人相握的手,那些藏在“渝”字里的过往,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好像都在这一刻,被这份相依为命的温柔,悄悄抚平了些。
病房被临时布置得格外热闹,司马溯从家里搬来串灯绕在床栏上,司空思订的草莓蛋糕摆在窗边小桌上,奶油上用巧克力写着“吴渝27岁生日快乐”。吴渝穿着程川泈新买的蓝色卫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难得没皱着眉,嘴角还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
“人都到齐了吧?”司马溯举着气球晃了晃,刚说完,病房门就被推开,程牧尧走了进来——他穿着挺括的风衣,手里拎着个礼盒,看到吴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阿渝,生日快乐。”
吴渝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难得没犯倔,只是小声说了句:“牧尧哥,你怎么来了?”
“你哥前几天跟我提过你生日,”程牧尧把礼盒递给吴渝,又看向病床上的程川泈,“顺便来看看你,恢复得不错。”
程川泈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程牧尧坐下。司马溯早就按捺不住,凑到蛋糕旁:“别聊啦!赶紧唱生日歌!我都等不及吃蛋糕了!”
司空思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跟着轻轻哼起了生日歌。程川泈撑着坐起来些,目光落在吴渝身上,声音温柔又清晰:“阿渝,27岁生日快乐。”
吴渝站在蛋糕前,看着跳动的烛火,又看了看身边的程川泈、程牧尧,还有我们几个,眼眶突然有点红。他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谢谢哥,谢谢牧尧哥,还有你们。”
“谢什么啊!”司马溯立刻递上叉子,“赶紧切蛋糕!我要吃最大块的!”
程牧尧看着闹哄哄的场面,笑着摇了摇头,悄悄跟程川泈说:“阿渝这孩子,终于能好好过个生日了。”程川泈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欣慰——曾经那个被母亲折磨、浑身带刺的少年,如今终于有了能安心庆祝生日的地方,有了一群真心为他开心的人。
吴渝切好蛋糕,先给程川泈递了一块,又给程牧尧和我们分了,自己咬着草莓,嘴角沾了点奶油,难得露出孩子气的模样。病房里的笑声此起彼伏,串灯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暖得让人心里发甜——原来最好的生日,从来不是多盛大的排场,而是在意的人都在身边,能一起笑着分享一块蛋糕,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