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我刚揉着眼睛起床,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吴渝带着哭腔的声音:“司徒!快来医院!我哥他……他心脏病发作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医院跑,到急诊室门口时,正看见吴渝攥着衣角,焦急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眼眶又红又肿。他看见我,声音都在发颤:“医生刚进去,说情况不太好……”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问:“谁是程川泈的家属?需要签字做进一步治疗。”
吴渝立刻冲上去,声音急促:“我是!我是他弟弟!我来签!”
医生却皱起眉,手里的病历本捏得更紧:“你不是他法律上的直系亲属,按规定,必须由父母、配偶或子女签字,兄弟姐妹不行。”
“直系亲属?”吴渝的声音突然拔高,眼里的焦急瞬间被愤怒和绝望取代,他攥着医生的胳膊,指尖都在发白,“他爸妈早就没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走了!他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你让我找谁签字?!”
医生面露难色,却还是坚持:“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没等医生说完,吴渝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他没顾得上地上的冰凉,也没管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双手撑着地,对着医生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渗出血迹。
“医生……我求求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血珠往下掉,“我哥真的就只剩我了,你让我签字吧,出什么事我都担着,我求求你了……”
我赶紧冲过去想把他扶起来,可吴渝却死死跪着不肯动,额头的血越渗越多,染红了面前的一小块瓷砖。医生看着这场景,脸色也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把手术同意书递到他面前:“你先起来,字我让你签,但后续的手续还要补……”
吴渝立刻抬起头,不管额头上的伤,颤抖着接过笔,飞快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字,他才像脱了力似的,被我扶着站起来,嘴里还不停念叨:“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我哥一定会没事的……”
急诊室的门再次关上,吴渝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肩膀止不住地发抖。我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心里又酸又沉——程川泈总说有吴渝陪着就够了,可谁知道,这份“陪着”,要让吴渝放下多少尊严,扛住多少压力。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程川泈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睛闭着,呼吸浅缓。我和司空思、司马溯陪着吴渝在护士站办手续,刚填完一张单子,就听见护士说“有人来看病人”,回头一看,是俞济川。
他手里攥着个红色的小布袋,脚步很轻地走进病房,站在程川泈的床边,低头看了程川泈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布袋里拿出一枚平安符——那是之前程川泈担心他出门不安全,特意塞给他的,红绳上还沾着点之前活动时蹭到的亮片。
俞济川把平安符轻轻放在程川泈的枕边,指尖碰了碰程川泈的手,又很快缩回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他:“你还有‘弟弟’陪你,不管是吴渝,还是我们这些朋友……可我不一样,我没有人陪我。”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又接着说:“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别浪费了身边的人对你的在意。”说完,他没再多待,也没跟我们打招呼,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连脚步都带着点仓促,像是怕多留一秒,就会泄露出更多情绪。
吴渝看到他走了,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之前两人虽有摩擦,但此刻看着俞济川的样子,也生不出气来。司马溯凑到我身边,小声说:“没想到俞济川看着冷冷的,还挺关心程川泈的。”司空思点点头,推了推眼镜:“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心里其实都明白。”
我回头看向病房里,程川泈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枕边的平安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希望他醒过来时,能感受到这份藏在沉默里的牵挂,也能记住俞济川那句“好好活下去”——毕竟,我们都在等着他好起来,等着跟他一起过那个约定好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