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带走了那份令人安心的气息。
公寓里一下子变得过分安静,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失去了温度。姜瑶抱着膝盖,蜷在沙发角落,毛茸茸的睡衣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帽子上软趴趴的兔耳朵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微微垂下。
沈淮离开前那个痞气的笑容和自信的话语还在脑海里回放——“为难我?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她知道他很厉害,知道沈家势大,知道他从来言出必行。
可是……那是教务处,还有长老,还有那个被打成重伤的弟子的师父……阵仗听起来就很大。他会因为维护她而受到责难吗?会不会被处罚?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闷闷的难受。手臂上伤口愈合带来的细微麻痒似乎也加剧了,提醒着她昨天惊心动魄的遭遇,以及沈淮为她雷霆出手的画面。
蚀魂瘴……原来那股阴冷刺痛的感觉是那个。是谁?为什么要用那么恶毒的东西对付她?就因为她是一只半妖吗?
纷乱的思绪像纠缠的毛线团,越理越乱。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自己,把半张脸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双氤氲着不安和迷茫的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客厅。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有些漫长。
她试图重新进入练剑的状态,指尖凝聚灵力,却几次都无法集中精神,剑气涣散不成形。脑海里总是闪过沈淮面对杜主任通讯时那副懒散又强势的模样,还有他漫不经心卷着她头发的手指的温度。
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
她用力压下帽檐,把自己彻底藏进柔软的阴影里,仿佛这样就能藏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害羞和更深的担忧。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微的电子解锁声。
姜瑶猛地抬起头,帽子下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虽然被帽子盖着看不见),心脏像是被攥紧后又突然松开,急促地跳动着。
门开了。
沈淮走了进来,神情一如既往,甚至嘴角还噙着那抹熟悉的、略带戏谑的轻松笑意。他反手关上门,目光精准地落在沙发上的那团“毛球”上。
“哟,这是谁家的小蘑菇成精了?”他笑着打趣,几步就走到了沙发边,非常自然地伸手,精准地捏住她帽子上的一只兔耳朵,轻轻晃了晃,“不是让你乖乖等着,怎么蹲这儿种蘑菇了?”
他的语气太正常,太轻松,仿佛只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了包薯片回来,而不是刚去教务处应付了一场因他而起的狂风暴雨。
姜瑶仰起脸,帽檐下的眼睛急切地在他身上扫视,似乎想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细微哽咽:“……你回来了。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拍桌子瞪眼睛,说些老生常谈的废话。”沈淮浑不在意地耸肩,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无非就是要注意影响、顾及同门情谊、手段不可过于酷烈之类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姜瑶能想象到那绝不会是这么愉快的场面。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那……处罚呢?”
“处罚?”沈淮挑眉,忽然凑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帽檐,眼底笑意加深,“有啊,处罚就是——闭门思过。”
他靠得太近,呼吸温热,姜瑶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干净清爽的气息,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从外面带回来的、清冽的寒风味道。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沙发靠背挡住无处可逃。
“闭、闭门思过?”她的大脑因为他的靠近有点运转迟缓,重复着这个词。
“嗯哼。”沈淮满意地看着她瞬间绯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这才慢悠悠地退开一点距离,变戏法似的从储物法器里摸出一张闪烁着灵光的玉箔令牌,上面用古篆刻着“洞天”二字,周围环绕着复杂的符文,“看,思过的地方批下来了。”
令牌散发着浓郁而纯净的灵气,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似乎清新了几分。
姜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惊讶地看着那块代表着清源学府最高秘境权限之一的令牌:“他们……真的给了?”
“杜主任虽然啰嗦了点,但办事效率还行。”沈淮把玩着令牌,指尖弹了一下,令牌发出清脆的嗡鸣,“手续都办妥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现在?”姜瑶又是一愣。
“不然呢?难道还留在这里等着可能存在的‘后续麻烦’上门?”沈淮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笑容灿烂,“走吧,带你去见识一下学府顶级VIP套间。保证比我这破公寓舒服,灵气管够,绝对安静,还没人打扰你练剑……或者,”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往她放薯片的储物柜瞟,“偷偷吃薯片。”
最后那句话成功让姜瑶刚褪下一点热度的脸又烧了起来。她小声嘟囔:“我才没有偷偷……”
但看着沈淮伸出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刚刚还为了她在教务处据理力争(虽然他的方式更像是单方面威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抬起自己没受伤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沈淮立刻收拢手指,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力道温暖而坚定。
“走了,小蘑菇精,搬家了。”
他笑着,轻轻一拉,将她从沙发上带起来。
姜瑶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可靠温度,心里那些不安和忐忑,奇迹般地一点点沉淀下去。
小洞天……一个暂时只属于他们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她一直微微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帽檐下的唇角,极轻极快地弯了一下。
只是她没看到,走在前面的沈淮,嘴角那抹惯常的懒散笑意淡去后,眼底掠过的一丝冷光。
教务处那帮老家伙自然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但关于蚀魂瘴的调查,他们显然打算和稀泥。不过没关系,他们查他们的,他查他的。
敢动他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只容易受惊的小狐狸,安置到最安全的窝里去。
他握紧了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感受到身后女孩瞬间的僵硬和可能又红透了的脸颊,沈淮眼中的冷意迅速消散,重新被愉悦和温柔取代。
嗯,还是先逗兔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