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

露台上的阳光正好，姜瑶沉浸在意念练剑的状态里，指尖剑气流转，身随心动，将一套基础剑诀演练得行云流水，渐渐忘却了身上的不适和心头的阴霾。

沈淮靠在门边，目光专注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嘴角噙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他喜欢看她这般专注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手中的“剑”融为一体。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而略显尖锐的嗡鸣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露台的静谧。声音来自客厅——是沈淮扔在茶几上的那枚触屏玉符。

不是寻常的消息提示音，而是设置了特定联系人的紧急通讯请求。

姜瑶的剑势一顿，剑气倏然消散。她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客厅方向，那双刚刚还沉浸在剑意中的眸子重新蒙上了一层不安。

沈淮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听到这个特殊的提示音，还是快步走回客厅，拿起了玉符。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杜主任】。

学府教务处那位，也是昨天演武场上试图呵斥他、最后却又不得不妥协的高层之一。

沈淮瞥了一眼跟过来的、显得有些紧张的姜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划开接听，甚至还顺手打开了外放，仿佛毫不在意对方可能带来的坏消息。

“沈淮！”玉符里立刻传出杜主任压抑着怒气又带着明显焦躁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有些嘈杂，“你现在立刻来教务处一趟！”

沈淮挑了挑眉，语气懒散：“杜主任，早会不是刚开完？又有什么指示？”

“少给我装糊涂！”杜主任的声音拔高了些，“昨天演武场的事情，还有那个受伤的弟子！现在人家师父找上门来了，还有几位长老也在，你必须立刻过来给个交代！”

果然是为了昨天他雷霆出手的事情。沈淮眼底掠过一丝冷嘲。效率倒是挺高，或者说，是背后推手迫不及待了。

姜瑶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白，手下意识地揪紧了毛茸茸的睡衣下摆，看向沈淮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愧疚。都是因为她……

沈淮注意到她的神色，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帽子上软趴趴的兔耳朵，对着玉符那边的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交代？什么交代？我帮学府清理环境噪音，还需要交代？”

“你！”杜主任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气得够呛，“沈淮！你别太过分！那是重伤！险些出人命！现在人还在丹堂躺着！你……”

“那他嘴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沈淮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杜主任，与其找我兴师问罪，不如查查，是谁给他的胆子，在那种场合满嘴喷粪，又是谁，借着混乱用蚀魂瘴这种阴毒东西暗算同门？”

他直接点破了蚀魂瘴，对面瞬间一静，连背景的嘈杂声都小了下去。

过了几秒，杜主任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明显底气不足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什么蚀魂瘴？沈淮，你不要危言耸听，转移话题！”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沈淮嗤笑，“我的要求很简单，暗算姜瑶的人，还有背后指使的，揪出来，按学府规矩，不，按我的规矩办。至于那个嘴贱的……他没死算他命大。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根本不像一个学生在跟教务处主任说话，反而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沈淮！你这是在威胁学府吗？！”杜主任的声音带着惊怒。

“你可以这么理解。”沈淮淡淡道，“如果学府连最基本的公正都给不了，我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到时候，场面恐怕就不太好看了。”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通讯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杜主任粗重的喘息声，显然被气得不轻，却又投鼠忌器。

沈淮不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没事我就挂了，忙着呢。”

“等等！”杜主任急忙喊道，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沈淮，你先别冲动。这件事……学府会调查。但你昨天的手段太过激烈，影响极其恶劣，无论如何，表面上的姿态总要做一做……你至少得来一趟，走个过场，安抚一下……”

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恳求的意味。沈家的权势，沈淮本人的实力和那混不吝的性子，都让他这个主任当得无比憋屈。

沈淮看了一眼身边紧张得嘴唇都抿白了的姜瑶，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杜主任说的是实话。他可以强硬到底，但那样会把学府高层彻底推到对立面，后续的麻烦会更多。有时候，适当的“走过场”是必要的妥协，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

“……行啊。”他忽然扯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让我过去挨骂，可以。”

他话锋一转，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姜瑶一缕散落的发丝，对着玉符慢悠悠地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杜主任立刻追问，生怕他反悔。

“我的公寓结界强度不够，不安全。”沈淮说得理直气壮，“给我批个条子，我要用‘小洞天’。”

“小洞天？！”杜主任失声惊呼，连旁边的姜瑶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小洞天是清源学府最顶级的修炼秘境之一，是独立开辟出来的小型空间，灵气浓度极高，且绝对私密安全，通常只对做出重大贡献的教授或即将突破瓶颈的优秀毕业生开放，申请手续极其繁琐苛刻。沈淮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沈淮！你别太过分！小洞天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淮打断他，“我觉得很合适。那里绝对安静，绝对安全，非常适合‘闭门思过’，也方便你们‘调查’，不是吗？还是说……学府的诚意就这么点？”

他把“闭门思过”和“调查”咬得格外重，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杜主任在那头气得直喘粗气，却又无可奈何。用一个小洞天的临时使用权，换取沈淮暂时的“配合”和表面的“平静”，似乎成了眼下唯一的选择。否则以这小祖宗的性子，真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好！”杜主任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下来，“我给你申请！但你现在立刻给我过来！”

“收到~”沈淮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姜瑶担忧地看着他：“小洞天……会不会太……”她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太夸张了。

“放心，他们亏不了。”沈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正好，那里灵气足，适合你养伤和修炼，也没人敢去打扰。比窝在我这破公寓强多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过去应付一下那帮老家伙，很快回来。你乖乖待着，别乱跑，等我带你去新家。”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楼下取个快递。

姜瑶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忍不住小声问：“……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沈淮脚步一顿，回头冲她痞气地笑了笑，左耳上的惊蛰雷钉闪过一抹幽蓝弧光：“为难我？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说完，他挥挥手，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公寓里只剩下姜瑶一个人。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但想到他刚才维护她时那霸道又游刃有余的样子，又莫名地安下心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指尖轻轻碰了碰柔软的纱布。

小洞天吗……

好像，真的可以暂时躲开一切了。

只是，这份暂时的安宁，是他用近乎霸道的方式，为她强行开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