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公寓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姜瑶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中醒来的。意识先于眼睛苏醒，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不同于自己宿舍硬板床的柔软触感，以及环绕着她的、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干净清冽的熟悉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安心的竹叶清香。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软的棉布料，以及……近在咫尺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噩梦、他的安抚、还有这个……这个过于亲密的怀抱。

“轰”的一下，血液仿佛全部涌上了头顶，姜瑶的脸颊、耳朵、甚至脖子，瞬间红得透彻。

她整个人僵在沈淮怀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跳声在寂静的晨光里如同擂鼓，震得她自己耳膜发疼。

她、她居然真的在他怀里睡了一整晚？！

沈淮似乎还没醒，闭着眼睛，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均匀。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时那份略带侵略性的少年锐气，显得格外安静俊朗。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侧，隔着毛茸茸的睡衣，传来不容忽视的热度。

姜瑶连睫毛都不敢颤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窘和一种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她试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从他怀里挪出去，生怕惊醒他。

然而，她刚有细微的动作，搭在她腰侧的那只手就下意识地收紧了，将她更牢地圈回怀里。头顶传来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沙哑的鼻音：“……别动。”

姜瑶瞬间僵成一块石头，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沈淮似乎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和发出的声音弄醒了。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刚睡醒的眼底还带着几分朦胧，但在对上怀里人那双写满了“惊慌失措”“无地自容”甚至快要沁出泪花的狐狸眼时，瞬间清醒了大半，随即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

“早啊。”他嗓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沙哑，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得寸进尺地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语气戏谑，“我的小兔子睡相还挺乖。”

“你、你放开……”姜瑶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哭腔，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却又顾忌着伤口不敢用力，那点微弱的反抗更像是欲拒还迎。

沈淮低笑出声，欣赏够了她这副快要熟透的可爱模样，才慢悠悠地松开手臂，却在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时，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避免她动作太大扯到伤口。

“慢点，毛手毛脚的。”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抱着人家睡了一整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姜瑶一获得自由，立刻抱着毯子缩到沙发最远的角落，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羞愤交加的眼睛瞪着他，脸颊红晕未褪，反而因为他的调侃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谁、谁是……”她想反驳“谁是你的小兔子”，但话到嘴边又羞于出口，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转过去！”

沈淮从善如流地转过身，肩膀却因为压抑的笑意而微微抖动。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慌乱整理衣服的声音。沈淮听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逗弄瑶瑶，果然是一天中最美好的开始。

过了一会儿，细弱的声音才响起：“……好、好了。”

沈淮转回身，看到姜瑶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角落，睡衣整理得一丝不苟，兔耳朵帽子也戴得严严实实，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很镇定”的气场，可惜通红的耳朵尖和飘忽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她。

“手臂还疼吗？”沈淮收敛了些笑意，正色问道，走过去自然地想去查看她的伤口。

姜瑶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后缩了缩，摇摇头：“好多了。”

沈淮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残留的一丝惊悸，心里那点玩笑的心思淡了下去。他知道她还在害怕，无论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心理上的阴影。

“我去把粥热一下，你喝点。”他语气放缓，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然后帮你换药。”

听到换药，姜瑶的脸又红了几分，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淮走进厨房，熟练地加热昨晚熬好的灵粥。温暖的米香再次弥漫开来。

姜瑶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偷偷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跳依旧有些乱。昨晚的怀抱，今早的调侃……一切都让她心慌意乱，却又无法抑制地贪恋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暖和安全。

她悄悄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额间的镇魂晶。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也许……就像他说的，暂时躲在这里，也好。

至少，这里有他。

很快，沈淮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走过来，递给她。粥熬得软糯香甜，里面还细心地加了切碎的灵蔬和鸡丝，灵气充沛，易于吸收。

姜瑶小口小口地吃着，胃里暖和起来，连带着身体也放松了不少。

吃完粥，沈淮拿出清静竹露和干净的纱布，准备给她换药。

这次姜瑶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偏过头，耳根泛红，任由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旧的纱布，露出已经愈合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痕迹的伤口。

清静竹露滴上去，依旧是清凉舒适的感觉。沈淮的动作很轻，很专注，指尖偶尔碰到她手臂的皮肤，带来细微的颤栗。

换好药，重新包扎妥当，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沈淮收拾好东西，看着她依旧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开口：“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去露台练会儿剑？活动一下筋骨，也好得快些。”

他知道，对她来说，练剑是最好的静心方式。

姜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可以吗？外面……”

“放心，露台有结界，外面看不到里面。”沈淮知道她的顾虑，“我陪你。”

听到他陪她，姜瑶心里的那点犹豫立刻消失了。她点了点头，眼里终于有了点光彩：“好。”

公寓自带一个不小的露天平台，果然被强大的结界笼罩着，如同一个透明的玻璃花房，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却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和喧嚣。

姜瑶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带着灵气的空气，感觉胸口的郁气都散了不少。她走到平台中央，习惯性地想去压帽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那套可笑的兔子睡衣，脸颊又是一热。

沈淮靠在门边，抱着手臂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需要我给你找把木剑吗？姜大师？”

姜瑶抿了抿唇，没理他的调侃，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虽然没有实体剑在手，但她并指如剑，缓缓起势。

刹那间，那个害羞胆怯的女孩似乎消失了。

她身姿挺拔，眼神专注，指尖流转着微弱的剑气，一招一式，沉稳而精准，带着一种冰冷的、一往无前的锐意。即使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也丝毫掩盖不住那份属于剑修的凛然气质。

沈淮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他喜欢看她练剑时的样子，那是她最自信、最耀眼的时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她的剑。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额间的镇魂晶闪烁着微光，那对柔软的狐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认真而可爱。

沈淮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保护欲充盈心间。

他的瑶瑶，合该如此，专注所爱，光芒万丈。

而那些藏在暗处的蝇营狗苟……

少年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厉的寒芒。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的这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