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数学自习课，上课铃响了三分钟，江野才磨磨蹭蹭地走进教室。
他刚从操场回来，裤脚沾着点草屑，额角还带着汗——本来想跟陈默他们再打会儿球，可走到操场边，想起沈砚早上那句“别逃课”，脚步莫名顿了顿，最后还是转了方向往教室走。
沈砚已经坐在座位上了，面前摊着数学练习册，手里握着笔，却没做题，显然在等他。见江野进来，沈砚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沾着草屑的裤脚，没多问，只是把旁边的椅子往外拉了拉：“坐吧，这节自习做昨天讲的集合题。”
江野“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往桌角一扔，掏出沈砚之前给的那张英语重点——纸页被他揣在口袋里揉得有点皱，边角还卷了起来。他本来想拿出来看看，可翻了两页，满纸的英文单词看得头晕，又随手塞回了书包。
沈砚把一本崭新的草稿纸推给他，又递过来一支笔——是之前江野总转的那支没笔芯的水笔，现在被沈砚换了新笔芯，笔帽上还贴了个小小的蓝色贴纸。“用这个写，草稿纸别乱涂，写清楚步骤。”
江野接过笔，指尖碰到笔帽上的贴纸，有点软。他捏着笔转了两圈，没立刻做题，而是趴在桌上，侧头看着沈砚——对方正低头做题，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长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了圈浅影，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瘦的腕骨。
“你怎么总盯着我做题啊？”江野突然开口，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你自己的题不用做吗？”
沈砚的笔尖顿了顿，侧头看他：“我的题早上做完了，看着你做，能及时告诉你哪里错了。”
“不用，”江野把头转回来，下巴抵在臂弯里，“错了就错了，反正我也不会。”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学着沈砚之前讲题的样子，假装在研究集合。
沈砚没拆穿他，只是重新低下头，目光却落在江野的草稿纸上。见他画了圈又开始画小人，耳朵还随着窗外的蝉鸣轻轻动了动，没再催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
自习课过半，江野终于画腻了小人，百无聊赖地翻起沈砚放在桌上的数学练习册。上面的题大多做了，字迹工整，步骤清晰，连最难的最后一道大题，都写满了演算过程。他翻到最后一页，见空白处画着个小小的简笔画——是只麻雀，站在树枝上，跟他上午在窗外看到的那只很像。
“你还会画画啊？”江野指着那只麻雀，有点意外。在他眼里，沈砚就是个只会做题的“书呆子”，没想到还会画这种小玩意儿。
沈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耳尖有点红：“上课走神的时候画的，不好看。”
“挺好看的。”江野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别扭，赶紧把练习册推回去，“比你讲的题有意思多了。”
沈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喜欢看就看会儿，别总趴着，对颈椎不好。”
江野没拒绝，翻开练习册，没看题，专挑空白处的小画看——除了麻雀，还有几朵简单的小花，甚至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篮球，画得不算精致，却透着点可爱。他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早上沈砚递给他的面包，还有贴在包装袋上的便利贴，心里莫名有点软。
“喂，”江野又开口，声音放低了点，“你为什么总帮我啊？帮我撒谎，给我带面包，还……还整理重点。”
沈砚抬眼看他，目光很认真：“老师让我帮扶你，这是我该做的。”
“就只是因为老师安排？”江野追问，他总觉得不止是这样——要是只因为老师安排，沈砚没必要在宿舍楼下等他到熄灯，也没必要把笔芯换好、贴上小贴纸。
沈砚顿了顿，手指在练习册上轻轻划了一下，声音轻了点：“也……也觉得你不是真的想逃课，只是没人管你。”
江野的动作猛地僵住，像被戳中了心事。他确实没人管——爸爸忙着陪小情人，张阿姨虽然关心他，却管不了他的任性。以前他逃课、打架，就是想让别人注意到他，可后来发现，除了被老师批评，根本没人真的在意。
他没再说话，把练习册合上，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认真地写起了题。虽然还是有很多不会的地方，却没像以前一样扔笔放弃，而是皱着眉，一点点回忆沈砚之前讲过的步骤，实在想不起来，就戳戳沈砚的胳膊，小声问：“这个步骤怎么写？”
沈砚很耐心，每次都凑过来，轻声给他讲解，怕打扰到其他同学。江野听得很认真，鼻尖几乎要碰到草稿纸，连窗外的蝉鸣都没再注意。
自习课结束的时候，江野居然做完了三道题——虽然有两道是在沈砚的提醒下做的，却比之前一道都不做要好太多。沈砚看着他写满步骤的草稿纸，眼里闪过点笑意：“做得不错，比昨天进步了。”
江野耳尖有点红，把草稿纸往书包里一塞，嘴硬道：“这有什么，简单得很。”
沈砚没拆穿他，收拾好东西，跟他一起走出教室。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野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慢了点，故意等着沈砚跟上来。
“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江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不自然，“我……我请你，就当谢你帮我撒谎。”
沈砚愣了愣，随即点头：“好，不过不用你请，我请你吧，你早上吃了我的面包。”
“谁要你请，”江野哼了一声，却没拒绝，“那你请我吃鸡腿，要最大的那种。”
“好，给你买最大的鸡腿。”沈砚笑着答应，眼里的光很亮。
两人一起去了食堂，江野真的点了个最大的鸡腿，还点了沈砚喜欢的青菜。吃饭的时候，江野把鸡腿上的肉撕下来，往沈砚碗里放了一块：“给你，我吃不完。”
沈砚看着碗里的鸡肉，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江野：“多吃点青菜，别总吃辣的。”
江野没拒绝，乖乖地把青菜吃了。他发现，跟沈砚一起吃饭，比跟陈默他们一起吃路边摊要舒服——不用抢着喝酒，也不用聊打架、逃课的事，就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偶尔说两句话，很踏实。
吃完饭，江野没像以前一样去网吧，而是跟沈砚一起回了教室。他坐在座位上，拿出沈砚给的英语重点，认真地背了起来。虽然记单词还是很费劲，却没再像以前一样扔在一边，而是把难记的单词抄在便利贴上，贴在课本上，方便随时看。
沈砚坐在旁边做题，偶尔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皱着眉背单词的样子，嘴角就会悄悄弯起来。
快下晚自习的时候，江野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那支贴了蓝色贴纸的笔，递到沈砚面前：“喂，这个贴纸哪来的？挺好看的。”
沈砚看了眼笔帽上的贴纸，耳尖有点红：“早上路过小卖部买的，见你总转这支笔，就……就贴了一个。”
江野心里一动，把笔收回来，紧紧攥在手里：“挺好看的，以后我就用这支笔了。”
沈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数学笔记往他那边推了推：“明天有数学小测，这上面的题你看看，不会的我再讲。”
江野“嗯”了一声，把笔记收起来，心里却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他甚至有点期待明天的小测，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对几道题，能不能让沈砚再夸他一次。
下晚自习后，两人一起回宿舍。走到宿舍楼下，江野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是昨天沈砚给的，他没吃，一直揣在口袋里。他把糖递给沈砚：“给你，这个挺好吃的。”
沈砚愣了愣，接过糖，拆开放进嘴里，凉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看着江野，笑了笑：“谢谢。”
“不用谢，”江野挠了挠头，有点不自在，“明天早上……你还带面包吗？我想吃你带的那种全麦面包。”
“带，”沈砚点头，眼里满是笑意，“明天给你带两个。”
“不用两个，一个就够了。”江野说完，转身往楼上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冲沈砚挥了挥手，“晚安！”
沈砚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挥了挥手：“晚安。”
江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支贴了蓝色贴纸的笔，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想，有沈砚这么个“管闲事”的兄弟，好像也挺好的——不用再靠逃课、打架吸引别人的注意，也有人会记得给他带面包、提醒他背单词，甚至会在宿舍楼下等他到熄灯。
江野回宿舍把笔扔枕头边，英语重点揉成团扔床头柜。刷着视频，却总瞥见那支笔——想起沈砚讲题、递面包的样子，他啧了声调大音量，心里嘀咕：明天小测蒙对两道就行，俩面包吃了也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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