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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血,缓慢地从教室窗口褪去。
放学的喧嚣早已散尽,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空旷的教室,只剩下林珩一个人。
他依旧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一尊被遗忘的、落满灰尘的雕塑。身后的剧痛,在经过近一小时纹丝不动的坐压后,已经从烈火烹油般的灼烧,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窒息的闷痛。仿佛皮肉之下埋进了烧红的炭块,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毁灭性的热意,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能引动一阵尖锐的刺扎。
他知道自己必须动。
那十遍抄写,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办公室里的那个人,是比剑刃更冰冷的存在。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尝试起身的念头稍一浮现,身后那片狼藉的伤处就发出无声却剧烈的抗议,让他指尖发麻,浑身脱力。
最终,对“违逆”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颤抖着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用尽全身意志,将重量压在前方桌沿,试图一点点将自己从这刑具般的椅子上剥离。
“呃啊……”
只是一个微小的起身动作,就让肿胀到极致的皮肉与粗糙的椅面产生骇人的摩擦,撕裂般的痛感闪电般窜上脊梁,冲入颅顶。他眼前猛地一黑,所有力气瞬间被抽空,重重地跌坐回去!
“啊——!”
这一下坐实,力道更狠,疼得他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气音,眼前金星乱冒,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猛地弯下腰,额头死死抵住前座冰凉的塑料椅背,单薄的身躯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反复碾压。
冷汗如同溪流,从他额角、鬓边不断滚落,砸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墨渍,像绝望扩散的污迹。
太疼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要命。哥哥……林老师他……今天像是要把他彻底打碎。
缓了不知多久,那阵几乎夺去他意识的剧痛才稍稍平息,变回那种无休无止的、磨人的灼烫。他咬着牙,再次尝试,几乎是凭借本能对命令的服从,强迫自己忽略身后那片恐怖的炼狱,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将自己从椅子上“拔”了起来。
站立的那一刻,双腿软得如同棉花,不受控制地打颤。身后的伤处彻底暴露,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惊人的肿烫和澎湃的痛意。
他扶着冰冷的桌椅,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朝着那间散发着寒气的办公室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带来新一轮细密而尖锐的疼痛。空旷的走廊吞噬了他的脚步声,只留下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终于挪到那扇熟悉的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的白光像手术灯一样冰冷。
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悬在半空,却没有勇气敲下去。
里面那个人,是他的血亲,也是刚刚亲手将他拖入地狱的行刑者。
“需要我请你进来?”
冰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门缝里钻出,像一条毒蛇,瞬间缠紧了林珩的脖颈。他猛地一个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他推开门。
林烬坐在办公桌后,台灯的光线将他轮廓勾勒得愈发冷硬。他正看着一份竞赛名单,指尖的钢笔无意识地转动,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甚至没有抬眼。
“关门。”
林珩顺从地关上门,锁舌“咔哒”一声轻响,像铡刀落下。
他僵硬地挪到办公桌前,低着头,屏住呼吸,像等待最终审判的死囚。
林烬终于放下名单,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凉的探针,从他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滑到他因强忍剧痛而微微痉挛的腿。
“十遍。”他吐出两个字,没有疑问,只有陈述。
林珩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还没……”
“所以,”林烬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姿态优雅却冰冷,“你是来通知我,你做不到?”
“不!不是!”林珩慌乱地摇头,巨大的恐惧扼住他的喉咙,“我抄!我现在就抄!马上!”
他慌乱地四下寻找纸笔,动作间再次狠狠牵扯到身后的伤,疼得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林烬冷眼看着他狼狈失措,眼中没有丝毫波纹,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寒意。
“看来,办公室的‘辅导’效率不高。”他忽然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逼近。
强大的压迫感如山倾塌,林珩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脊背“砰”一声撞上冰冷的铁皮文件柜,退无可退。他看着哥哥逼近的身影,瞳孔因恐惧而放大,泪水在眼眶里疯狂积聚。
“林老师……我错了……我立刻抄……我一定抄完……”他语无伦次地保证,声音里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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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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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疼了?”林烬缓缓收回手,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荒原,“疼,就记住。记住为什么会有这种疼。”
他俯视着蜷缩在地、哭得浑身抽搐、几乎背过气去的弟弟,眼神深处有一丝极细微的、快得抓不住的的东西碎裂又凝固,最终被更厚的冰层覆盖。
“疼得坐不住了?”他淡淡地问,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损坏程度,“那就站着抄。趴墙上。”
他指了指旁边那面光秃秃的、冰冷的白色墙壁。
“抄不完,”他顿了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在这里过夜。”
林珩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的疼痛和灭顶的绝望几乎将他撕碎。他听着哥哥毫无温度的话语,看着那面白得刺眼的墙,感觉自己的血液也一点点凉透。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仿佛已经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来身后新一轮的撕裂痛楚。
他接过林烬扔过来的纸和笔,走到墙边,慢慢弯下腰,将纸按在冰凉坚硬的墙面上。这个姿势毫无保留地将身后肿胀灼痛的伤处凸显出来,羞耻和剧痛交织,几乎让他晕厥。
他的手抖得厉害,连笔都握不稳。
第一笔落下,歪斜得如同蚯蚓。
身后的灼痕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叫嚣,分散他可怜的注意力,摧毁他脆弱的意志。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只能不停地用手背去擦,袖口很快一片濡湿。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他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吞尽的、细碎而痛苦的抽噎声。
林烬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翻阅文件,偶尔端起茶杯,杯盖轻碰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那个正趴在墙上,承受着身心双重凌迟的少年,只是一抹无关紧要的、令人厌烦的背景噪音。
时间在疼痛中缓慢黏稠地流淌,窗外的天色彻底沉入墨黑。
林珩不知道自己抄了多久,腿抖得几乎站立不住,腰背酸疼欲裂,身后的灼痕更是肿痛到麻木。但他不敢停,甚至不敢稍稍放缓速度。
终于,第十遍最后一个字,歪歪扭扭地落下。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林烬走过来,俯身拾起散落一地的纸张,快速扫过。
“字迹潦草,第三遍有三个墨点,第七遍漏写一个符号。”他冰冷地宣判,如同最严苛的质检员,“不合格。第三遍,第七遍,重抄。”
一瞬间,林珩眼中那点因为“完成”而刚刚燃起的、微弱的星火,被彻底踩熄,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仰起头,脸上泪水和汗水混作一团,看着哥哥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巨大的委屈和绝望终于冲垮了最后一道堤防。
他再也忍不住,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哀鸣,泣不成声地乞求:
“哥……哥哥……”
“疼……”
“真的好疼……快要死了……”
“……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求求你了……哥哥……”
他哭得浑身瘫软,像一只被剥皮抽筋、丢弃在冰原上的幼兽,发出最后一丝微弱而绝望的呜咽。
那一声带着剧烈颤抖的“哥哥”,和那句破碎的、浸满泪水的“疼”,像两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林烬心脏最深处某个被坚冰层层封死的角落。
他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那丝细微的波动迅速被更汹涌的、扭曲的冰潮覆盖。他俯视着脚下痛哭流涕、卑微如尘的弟弟,嘴角甚至扯出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疼?”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却字字如冰锥,砸在林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林珩,记住这种灼痕般的疼。”
“这,”他顿了顿,目光冰冷地掠过地上那堆废纸,“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