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晨炊

寒假的清晨，阳光透过结着薄霜的窗户，在厨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烬系着那条略显陈旧的围裙，正专注地揉着面团。厨房里弥漫着面粉和酵母的香气，温暖而安宁。

林珩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哥哥背对着他，肩膀随着揉面的动作轻轻起伏，灶台上已经摆好了几样配料。

“醒了？”林烬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教你做葱油饼。”

这是寒假的第三周，林珩的厨艺已然有了显著的提升。从最初握刀切菜时的谨小慎微，到如今已能独立操持几道简单却香气四溢的家常菜肴，他的进步令人侧目。而林烬的角色，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那个严厉得近乎苛刻的指导者，渐渐转变为一个温和而耐心的陪伴者，目光里多了一份欣慰与柔和。

“先和面，水温要刚好，太烫会杀死酵母，太冷又发不起来。”林烬让出位置，示意林珩亲手操作。

林珩学着哥哥的样子，将温水缓缓倒入面粉中，手指在面粉中轻轻搅拌。这个动作他看了无数次，但亲手做来还是显得生疏。

“不急，”林烬站在一旁，语气温和，“慢慢感受面的状态。”

这一刻，林珩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教他写字的场景。那时的林烬也是这样耐心，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引导。回忆不再带来刺痛，反而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笑什么？”林烬好奇地问。

“想起哥哥以前教我写字的样子，”林珩轻声喃喃，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地教，每一个笔画都带着耐心与温柔。”

林烬微微一怔，随后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那时候的你啊，总是没个耐心，写不了几行就想着往外跑，满脑子都是外面的世界。”

厨房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氛，兄弟俩一边做早餐，一边聊着过去的趣事。那些被尘封的美好记忆，在这个冬日的早晨悄然复苏。

葱油饼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香气四溢。林珩小心地翻动着面饼，看着它慢慢变得金黄酥脆，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做得不错。”林烬浅尝了一口，唇角微扬，目光中透着几分赞许，“比哥哥第一次做的时候，可要好上太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仿佛能驱散冬日的寒意。

早餐过后，林烬缓缓地拿出了一本相册。这并非是之前那本承载着童年回忆的旧相册，而是一本崭新且未曾触碰过的相册，散发着淡淡的纸香，仿佛蕴藏着未知的故事与秘密。

“这是我这学期拍的。”林烬略显腼腆地翻开相册，指尖轻触着页面，仿佛害怕惊扰了那些静止的瞬间。“我想记录下我们的生活，”他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与温柔，“每一张照片，都是我们走过的痕迹。”

林珩惊讶地看到，相册里全是这学期以来的点点滴滴：第一次成功做出小笼包的那个早晨、在天文馆认真看展的侧脸、江边散步时的背影、站在讲台上讲课的瞬间......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一行小字，记录着当时的心情和感悟。在期末考试成绩公布那天的照片下，林烬写道：“今天小珩考了年级第一，但我更开心的是看到他眼中的平静。他终于明白，成绩定义不了他的价值。”

“哥...”林珩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想把失去的时光都补回来，”林烬轻声说，“用新的记忆，覆盖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午后，兄弟俩一起去超市采购年货。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准备年货，林烬细心地询问林珩的喜好，认真地比较着各种商品。

“今年我们自己做年夜饭吧，”林烬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眼中闪着光，“全部自己动手。”

林珩点点头，心里升起期待。

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了细雪。雪花在路灯下翩翩起舞，给世界披上一层银装。林烬放慢了车速，车内暖意融融。

“下学期就是高二上了，”林烬状似随意地说，“有什么想法吗？”

若是以前，这个问题一定会让林珩紧张。但现在，他认真思考后回答：“想参加数学竞赛的培训营，还有...想继续跟哥学做饭。”

这个回答让林烬笑了：“好，都依你。”

晚饭后，林珩主动提出要尝试做一道新菜。林烬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必要时才出言指导。当菜肴终于完成时，虽然味道普通，但林烬却吃得很香。

“以后我们可以轮流下厨，”林烬提议，“这样你学习忙的时候，就由我来做饭。”

这个简单的提议，却让林珩感受到深深的被理解。哥哥不再像从前那样只关注他的学习，而是真正关心他的生活。

睡前，林珩翻看着那本新相册，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下：“这个冬天很暖，因为哥在身边。”

第二天清晨，当林珩推开房门时，惊讶地发现厨房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今天换你来做早餐。相信你一定可以。——哥”

林珩握着字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哥哥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成长的肯定。

系上围裙，他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和面、切葱、调馅，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有模有样。当林烬起床走进厨房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葱油饼和豆浆。

“尝一尝，”林珩有些紧张地看着哥哥，“可能没有哥做的好吃。”

林烬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吃，比哥哥做的还要好吃。”

窗外，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厨房里，兄弟俩相对而坐，享受着这个平凡的早晨，也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伤痛或许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但它已经不再是生活的主题。在这个冬天里，新的记忆正在不断累积，如同晨光中的炊烟，温暖而真实地升腾，预示着更加美好的明天。

长夜终将过去，而晨光中的每一次呼吸，都在诉说着新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