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掌握为蝶之灵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她那日益强大的精神力与独特的能量感知,则让她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探究的欲望。她不再满足于普通的玩具,目光开始频频落向那些光翎斗罗和降魔斗罗带来的、蕴含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魂导器玩具上。
最初,她只是被它们绚丽的光效和有趣的动作所吸引。但很快,她的兴趣转向了它们内部——那些精密而奇妙的能量回路。
在一个千仞雪去参加重要礼仪课、几位供奉似乎也有事务商议的下午,暖阁里难得的安静。保姆在一旁打着盹。蝶之灵爬到一个堆积着各种玩具的角落,目光锁定在一个看起来相对简单的小鸟状魂导器上。那是光翎前几日带来的,注入一丝魂力后,它能扑扇着翅膀短距离飞行,并发出清脆的鸣叫。
此时的小鸟安静地呆着,像个精致的金属雕塑。
蝶之灵伸出小手,将它捧到面前。她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她所能“感觉”到的那微弱能量核心。
一瞬间,她的“视野”变了。
不再是金属的外壳,而是一片由无数细微金色丝线构成的、复杂而有序的网络。这些丝线大部分黯淡无光,只有在核心处的一个极小点位上,残留着一点几乎要消散的、属于光翎斗罗的冰属性魂力,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
这就是……魂导回路?
她好奇地“触摸”着那些金色的丝线,能感觉到它们承载和引导能量的特性。她的精神力细丝般缠绕上那点即将熄灭的魂力,试图理解它的结构。
就在这时,她灵魂深处那被压制的生命本源,似乎对这种“理解”和“链接”产生了共鸣,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的碧绿光华,在她指尖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魂导小鸟的核心。
嗤——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声响。
那点即将熄灭的冰属性魂力,像是被注入了最本初的生机,竟然猛地亮了起来,并且性质发生了奇异的转变!它不再冰冷,反而变得温暖而充满活力,沿着既定的回路迅猛奔流!
“啾——啾啾——!”
魂导小鸟突然像是活了过来,双眼爆发出明亮的绿光,翅膀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扇动,发出不再是清脆而是尖锐急促的鸣叫,猛地从蝶之灵手中挣脱,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暖阁里横冲直撞起来!
“呀!”蝶之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有些无措地看着那突然发狂的小鸟。
“怎么了怎么了?”打盹的保姆被惊醒,看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也傻眼了。
小鸟一头撞在柔软的纱幔上,又弹回来,继续尖叫着乱飞,身上的绿光忽明忽暗,显得极不稳定。
就在保姆手忙脚乱试图捕捉它时,一道金光闪过,那只发狂的小鸟瞬间被定在半空中,所有声音和光芒戛然而止,然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住。
千道流不知何时出现在暖阁中,他拿着那只小鸟,目光落在其核心处。那里,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认知中任何属性都不同的生命气息正在缓缓消散。
他抬起眼,看向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无辜”的蝶之灵,眼神深邃难辨。
“无事,魂导器老旧,能量失控了。”他淡淡地对保姆说了一句,手掌微微用力,那只小鸟便化为了最细微的金属粉末,从他指缝间流泻而下,消失无踪。
保姆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大供奉。
千道流走到蝶之灵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喜欢魂导器?”
蝶之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声说:“亮……好看……”
千道流沉默了片刻,道:“好奇是好事,但不可胡乱尝试。”他没有追问那异常的生命能量从何而来,但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第二天,金鳄斗罗来到了暖阁。他没有带任何玩具,而是带来了几块最简单的、铭刻着基础回路的魂导金属板。
“灵儿,可知这是何物?”金鳄斗罗的声音沉稳温和。
蝶之灵歪着头,看着那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金属板,她能“看”到里面那些简单却规整的能量路径。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条发光的回路:“路……亮……”
金鳄斗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没错,这是路,魂力流动的路。”他耐心地开始讲解最基础的魂导知识,什么是核心法阵,什么是传导回路,能量如何注入,又如何转化为特定的效果。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并不指望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能完全理解,更像是一种启蒙和引导。
蝶之灵听得极其专注,大眼睛一眨不眨。她那强大的精神力和独特的感知力,让她能比常人更容易地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她虽然无法完全明白,却能模糊地“感觉”到那些回路的作用。
金鳄斗罗讲了一会儿,便留下那几块基础金属板让她自己“看”,起身离开了。
自那以后,研究这些基础的魂导回路成了蝶之灵新的乐趣。她不再试图注入能量,只是用精神力和感知去反复“临摹”那些回路的走向,体会着其中蕴含的规律与美感。这无声的学习,为她未来打下了无人能及的基础。
就在她沉浸于魂导世界的奇妙时,那位教皇陛下的贴身侍女再次来访。
这一次,她带来的礼物格外不同——不是一个,而是整整十二个身穿统一宫裙、年纪在十岁左右、低眉顺眼、训练有素的小女孩。
“参见教皇陛下旨意。”侍女脸上依旧是那完美无缺的恭敬笑容,对着闻讯赶来的千道流和金鳄斗罗行礼,“陛下感念蝶小姐日渐长大,身边仅有一位保姆恐有不便,特精选十二名侍女前来伺候。她们皆出身清白,熟知礼仪,略通文墨,可陪伴小姐玩耍,亦可从小培养,将来成为小姐得力的臂助。”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充满了“姨母”的关怀与考量。
但暖阁内的空气,却瞬间冷了几分。
千道流目光扫过那十二个女孩,她们个个模样周正,举止规矩,眼神怯懦,看起来毫无威胁。但他和金鳄斗罗如何不明白,这哪里是侍女,这分明是十二个耳目,十二个潜在的钉子!将她们放在蝶之灵身边,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处于比比东的监视之下!
金鳄斗罗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婉拒。
那侍女仿佛早有预料,抢先一步,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陛下说了,小姐身份尊贵,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要多些才够体面,方能显我武魂殿威仪。若是供奉殿人手不足,陛下可再从教皇殿调拨些得力的老嬷嬷过来。”
这话,几乎是将拒绝的路堵死了。拒绝,就是驳了教皇的面子,甚至可能被曲解为供奉殿怠慢孩子。
千道流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女孩,最终淡淡开口:“教皇有心了。既如此,便留下吧。”
侍女脸上笑容加深,盈盈一拜:“是。陛下还嘱咐,望小姐喜欢这份礼物。”
礼物?蝶之灵看着那十二个陌生的、带着畏惧眼神的女孩,又看了看千道流和金鳄斗罗凝重的神色,心里明镜似的。
这根本不是礼物,这是包裹着糖衣的枷锁,是光明正大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侍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暖阁里多了十二个人,却显得更加压抑安静。
千道流对金鳄斗罗微微颔首。金鳄斗罗了然,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威压地扫过那十二个女孩:“既入供奉殿,便要守供奉殿的规矩。好生伺候小姐,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明白吗?”
女孩们吓得浑身一颤,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是……奴婢明白。”
从这一天起,蝶之灵的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目光,又多了一层。
她看着窗外,抱着一个不会发光的普通布娃娃,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