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的身影

教学楼的楼梯总是在课间挤满人，覃知夏抱着笔记本站在三楼平台，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锁定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

是陈浩然。高二的学弟，比她小一级，却总能在喧闹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干净。他正和同学说着话，侧脸线条柔和，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像盛着初秋的阳光。

作为学姐，覃知夏本该端着“前辈”的架子，可每次在走廊或楼梯遇到他，她都会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开学典礼的后台。他作为新生代表彩排发言，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还是认真地把发言稿念了一遍又一遍。

“学姐，借过一下好吗？”他抱着话筒线经过，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覃知夏慌忙侧身，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从那以后，她的目光总忍不住追随他。早上会特意绕到高二年级的教学楼门口，假装等同学，其实在等他背着书包走进来；午休时去小卖部，会刻意记住他常买的柠檬味汽水，然后买一瓶同款握在手里；甚至连社团招新，都主动申请去高二年级的摊位帮忙，只为能和他多说一句话。

可他们的交流始终停留在最客气的层面。“学姐好”“学弟加油”“麻烦让一下”，简短得像划过水面的石子，连涟漪都来不及扩散。

上周学生会检查卫生，覃知夏负责高二年级的走廊。走到陈浩然班级门口时，她故意放慢脚步，看到他正趴在桌子上补觉，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梢上。她屏住呼吸轻轻走过，却在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走廊的花盆。

“学姐，没事吧？”陈浩然立刻醒了，跑出来帮她扶花盆，手指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覃知夏瞬间红了脸。

“没、没事，谢谢你。”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检查本掉在地上都没发现。直到回到办公室才猛然想起，回去找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心里空落落的。

“你最近怎么总往高二那边跑？”室友戳着她的冰淇淋，“上次在食堂，我看到你盯着那个学弟的背影看了十分钟。”

覃知夏舀冰淇淋的手顿了顿，嘴硬道：“哪有，我是在看他们班的黑板报。”

话虽如此，她却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思。她会在笔记本的角落偷偷画他的侧影，会在听到别人提起他名字时竖起耳朵，会在下雨天特意多带一把伞，幻想能在楼下“偶遇”没带伞的他。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覃知夏抱着作业本从办公楼出来，刚撑开伞，就看到陈浩然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望着雨幕发愁。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攥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女生撑着伞跑过来，自然地站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女生仰头和他说着什么，他侧耳听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覃知夏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的伞忽然变得很重。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敲在心上。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水洼，忽然闻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香，轻得像一场没说出口的心事。

楼梯转角的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秋雨的凉意。覃知夏收起伞，抱着作业本慢慢走上楼梯，心里悄悄对自己说：“没关系，能远远看着就很好啦。”

只是下一次再遇到那个带着薄荷香的身影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在心里轻轻喊一声：“陈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