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知夏的课桌抽屉里,藏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钥匙串在她的书包拉链上,是枚磨得发亮的星星形状,和陈浩然初中时挂在笔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她喜欢陈浩然的第八年。
故事开始在十岁的夏天。转学生陈浩然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旧电子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柔软的发梢镀上金边,覃知夏在笔记本上偷偷画了个小太阳,旁边标着“新同学”。
初中三年,他们是隔了三排的前后桌。覃知夏总能精准捕捉到陈浩然的动静:他转笔时食指会微微翘起,解数学题时习惯轻咬下唇,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前,会飞快地用指腹蹭一下鼻尖。她的作业本上常常出现无意识的涂鸦,全是各种角度的侧影,笔锋轻得像怕被人发现。
初三那年的运动会,陈浩然跑三千米时摔了一跤。覃知夏挤过围观的人群,把兜里揣了半天的薄荷糖塞给他,糖纸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他抬头对她笑,额角的伤口渗着血,眼睛却亮得惊人:“谢啦,覃知夏。”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转身跑开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操场的欢呼声。
高中他们考进同一所学校,却分在不同的班级。覃知夏的教室在走廊尽头,每天课间都要借口去打水,路过陈浩然的班级门口。她知道他加入了篮球队,知道他晚自习常去三楼的自习室,知道他喜欢在便利店买柠檬味的汽水。这些细碎的情报像拼图,在她心里拼出一个完整的陈浩然。
高二的冬天格外冷。覃知夏在公交站遇到没带伞的陈浩然,犹豫了半分钟,把伞塞给他转身冲进雨里。第二天她发着烧去学校,收到陈浩然托同学转来的伞,伞柄上挂着袋感冒药,附带一张纸条:“下次别傻了,感冒很难受。”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抚平,夹进了语文课本的第58页,那页刚好印着“少年心事当拿云”。
最靠近他的时刻,是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考场按成绩排座位,覃知夏终于和他坐在了同一排,中间隔着一个空位。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看到他答题卡上工整的字迹,连涂改液的形状都透着认真。收卷时他的笔不小心掉在地上,滚到她脚边,她弯腰去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快要炸开。
毕业晚会那天,覃知夏攥着准备了三个月的情书,在礼堂门口等了很久。她看见陈浩然和同学笑着道别,看见他转身时衣角扬起的弧度,最终还是把情书藏回了口袋。晚风吹起她的刘海,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站在阳光下说:“大家好,我叫陈浩然。”
后来的很多年,覃知夏偶尔会打开那个铁盒子。里面有初中时偷偷捡的他掉落的笔帽,有高中篮球赛的门票根,有那张写着“别傻了”的纸条,还有一封始终没送出去的情书。
十八岁的夏天,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覃知夏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刻,删掉了原本选好的南方城市,填了陈浩然所在的大学。她合上志愿表,对着窗外的阳光笑了笑,手腕上的星星钥匙晃了晃,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发梢的金边。
有些暗恋不需要答案,它会像薄荷味的风,吹过整个青春,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带着你走向更远的地方。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心事,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的注视里,悄悄完成了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