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禁令降临
海风怒号,卷起千重雪浪,如银龙咆哮般猛烈撞击着孤崖嶙峋的岩壁,碎玉飞溅,声震四野。天际骤然裂开一道璀璨金光,撕破沉沉云海,翻腾的雾霭如沸水般汹涌奔腾,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天罚战栗颤抖。一道身影自九霄之上踏云而下,白衣胜雪,金甲流辉,每一步落下,海面便凝结出琉璃般剔透的冰阶,步步生莲,寒光流转。他手持玉牒,其上篆刻着天律三十六条,字字如雷火铸就,灼目生寒,威压如山岳倾压,连深海之中的海龙也瑟缩潜行,不敢抬头。
“龙女渊!”天庭使者声若洪钟,响彻四海八荒,“违逆天规,私降凡尘,与凡人私通,扰乱阴阳秩序,触犯天条第七律!即刻押返天牢,听候发落,不得违抗!”
话音未落,整片海域骤然凝滞——浪花悬于半空,晶莹如珠;飞鸟僵于天际,羽翼微颤;连时间都仿佛被天律冻结,万物屏息。唯有渊立于孤崖之巅,黑发如墨蛇狂舞,衣袂猎猎翻飞,眼中金光流转,那是远古龙族血脉觉醒的征兆。她未跪,未惧,只缓缓抬眸,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使者,声音清冷如月下寒泉,却字字如刃:
“我知天律不可违,亦知仙凡有别。然我下凡,并非为祸苍生,只为寻一缕真心,守一段真情。我愿领罚,但请容我与他道别——仅此一言,我便随你归天,再无怨言。”
使者眉目冷峻,玉牒轻震,符文微闪,似有天雷在云中低吼:“情之一字,最是祸乱三界之源!昔日瑶姬动情,引天河倒灌,万民生灵涂炭;赤霄恋凡,致三界失衡,乾坤倾覆。你虽为龙族贵女,掌四海潮汐,御雷电风云,亦难逃天律制裁。道别?情丝一牵,万劫难续。唯有斩断执念,方得解脱。”
话音未落,崖下那间简陋茅屋的木门“砰”然洞开,木屑纷飞。阿澜踉跄奔出,发丝凌乱,衣衫破碎,双目赤红如血。他不顾脚下碎石割裂双足,鲜血淋漓,扑跪于湿冷岩地,仰头嘶声呐喊:“她从未害人!从未伤天理、逆伦常!若罪在情,那我同受!若罚在心,那我愿替!”
四野哗然。渔村老者拄杖颤抖,浑浊老泪滑落;孩童缩于母亲身后,惊惧啜泣;连盘旋的海鸥也四散惊飞,哀鸣不绝。凡人竟敢直面天使,公然抗逆天命?这已非胆大包天,而是逆天而行!天律如铁,岂容蝼蚁撼动?
使者眉峰微蹙,袖中符印微动,紫电隐现,似要降下天罚雷霆。可就在那一瞬,他目光掠过阿澜——那双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决绝。一个凡人,竟能为情舍命,为爱逆天。这眼神,如一道微光,竟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
渊望着那跪地的身影,心如刀绞。她曾是天池最尊贵的龙女,掌四海潮汐,御雷电风云,万灵俯首。可自那一夜她坠入凡尘,于月下见他独坐礁石,吹一曲无名笛音,清越如诉,她便知,自己的心早已不再属于天庭。她曾化作人形,混迹渔村,只为听他唤一声“阿渊”;她曾夜夜潜入深海,采千年明珠为他缀衣;她曾以龙息护他免于风浪,却从不言明身份。
可终究,天眼无处不在,因果难逃。
她缓缓走下崖阶,每一步都似踏在心上,沉重如铅。铁链自云中垂落,寒光森森,链上刻满镇魂符文,专为禁锢仙灵而设,触之如万针穿骨。她不躲,不避,任那冰冷的锁链缠上双腕,刺骨寒意直透心魂。云层裂开,天兵现身,执戟环伺,金甲映日,杀气凛然。
就在她即将被提上云霄之际,她蓦然回首。
风止了,浪平了,连时间都仿佛为这一刻屏息凝滞。她望向阿澜,眼中金光褪去,只剩温柔如水,深邃如海。一滴泪,自眼角悄然滑落,未及触地,已凝为晶莹玉珠,落地生根,瞬间生出一株玉莲——花瓣如脂,剔透如玉,清香弥漫,竟在荒岩之上绽放出一片灵境,莲光流转,如梦似幻。
“等我。”她轻声道,声音如风过耳,却字字入心,铭刻山河。
话落,云卷龙女,升腾而去。天门闭合,金光消散,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可那玉莲仍在,那泪化之玉仍在,那句“等我”仍在风中回荡,刻入山海,铭进岁月,成为天地间最深的誓约。
渔村恢复寂静,可人心已乱。老渔夫拄杖喃喃:“龙女有情,天亦无情。”孩童拾起玉珠,竟觉暖意入心,如春阳融雪。阿澜久久跪地,指尖抚过那玉莲花瓣,仿佛还能触到她的温度,听见她低语时的呼吸。
而天上,天牢深处,渊被锁于寒玉柱上,四壁刻满禁言符,压制神魂。她不语,不泣,只闭目凝神,心如止水。她知道,天律虽严,却禁不住心之所向。她曾听古龙说过:“情若至真,可裂天纲,可逆轮回。”她不信天命,只信一人——那个跪在崖边,为她嘶吼的凡人。
与此同时,阿澜回到茅屋,取出那支她曾送他的骨笛。笛身刻着一句古语:“海有情,龙不归。”他轻轻吹响,笛音低回婉转,如泣如诉,竟引得海底龙吟隐隐相和,深海震荡,波涛翻涌。远在天牢的渊猛然睁眼,金光再起——她听见了,那是他们初见时的曲调,是她心魂深处唯一的回响。
天庭震怒。玉帝拂袖而起,怒喝:“凡人竟敢以情动龙心?速派雷部,毁其笛,断其念!”
可雷云未至,东海忽起异象——万鱼跃空,如银雨纷飞;百鲸长鸣,声震九霄;珊瑚林中浮现出古老的龙族图腾,光芒流转,仿佛远古的呼唤。深海之下,沉寂千年的龙宫残垣竟开始复苏,琉璃瓦片泛起微光,石柱生辉,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古老力量正在苏醒。
原来,龙女之泪,不仅是情之证,更是龙族觉醒的信物。她的爱,已触动了远古血脉的共鸣。而阿澜,这个凡人,正无意中成为开启龙族复兴之门的钥匙。
天庭或许能锁住她的身,却锁不住她的心;或许能斩断仙凡之桥,却斩不断命运之线。情之一字,或为祸乱之源,亦可为破局之刃,如星火燎原,终将焚尽天网。
风又起,海又动。那句“等我”,不只是承诺,更是一道誓约——誓要逆天改命,誓要重逢于海天之间。
玉莲盛开之处,传说悄然萌芽。有人说,百年之后,会有凡人乘玉舟,吹骨笛,深入龙宫,迎回被囚的龙女。也有人说,当海面升起第七朵玉莲,天门自开,仙凡之界,将再无阻隔。
而此刻,渊在天牢中轻笑,唇角微扬,低语如风:“你若等我,我必归来。纵使天崩地裂,龙骨成尘,我也要踏碎云霄,踏过星河,与你重逢。”
海风捎去她的誓言,卷向人间。阿澜立于崖边,笛声不绝,悠远绵长,仿佛在回应那跨越天地的诺言。
禁令虽降,情火不熄。
三界虽阻,心光不灭。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