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青木镇途中的磨合**
栖霞山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尽，两匹马已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东边的小路。
笛飞声骑术精湛，黑色骏马在他驾驭下沉稳迅捷，他本人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仿佛不是去调查诡案，只是寻常出行。方多病则显得有些兴奋，又带着点别扭，骑着另一匹白马，时而催马赶上几步与笛飞声并行，时而又故意落后些许，嘴里时不时嘟囔着什么“装神弄鬼”、“本少爷出马手到擒来”之类的话。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必要的合作氛围。
“喂，笛飞声。”方多病终于忍不住，催马与他并辔而行，“我们到了青木镇，从哪里查起？直接去那个乱葬岗看看？”
笛飞声目视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白天看不出什么。先找地方落脚，打听消息。”
“打听消息？这个我在行！”方多病来了精神，“无非就是茶楼酒肆，人多口杂的地方，最好找那些老人家或者更夫……”
“夜间再去查探。”笛飞声打断他，言简意赅地定下行动方针。
方多病被噎了一下，有些不忿：“我知道晚上去！我的意思是先做好功课！知己知彼懂不懂？……李莲花以前都是这么教我的！”
听到李莲花的名字，笛飞声侧头瞥了他一眼，没再反驳，算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方多病像是赢得了某种胜利，微微扬起了下巴。然而这种“和谐”并未持续多久。
途经一处岔路口时，方多病看着路边的野果子树，想起李莲花喝药时总嫌苦涩，便道：“等一下，我摘点野果子回去，李莲花喝药的时候能吃一颗甜甜嘴。”
说着就要下马。
“浪费时间。”笛飞声冷声道，“栖霞山不缺野果。速去速回，才是正事。”
方多病动作一顿，扭头瞪他：“这怎么是浪费时间？他吃药那么苦！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
“同情心能解毒？”笛飞声反问，语气依旧平淡，却能把人气个半死，“早去早回，找到月影草，比他吃一百个野果都强。”
“你！”方多病气结，觉得跟这人简直无法沟通。他狠狠瞪了笛飞声一眼，最终还是没下马，赌气般一夹马腹，冲到前面去了。
笛飞声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跟上。
一路无话，只有马蹄声嗒嗒作响。
直到中午时分，两人在路边一处茶棚歇脚。方多病到底是少年心性，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主动买了两个饼，递了一个给笛飞声。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方多病一边啃着干硬的饼，一边还是没忍住，又开始絮叨：“阿飞，你说……李莲花一个人留在那儿，不会有事吧？徐老先生人是不错，但万一有什么宵小……”
“无颜在。”笛飞声吐出三个字。
方多病一愣：“无颜？他没跟我们来吗？”
“留在暗处。”笛飞声喝了口水，“护他周全。”
方多病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心冷情、只知道比武的笛大盟主，竟然心思细密至此，早就暗中安排了护卫。自己这一路上光顾着兴奋和跟他斗气，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他低下头，默默啃着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莫名的……安心。
休息完毕，再次上路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微妙地缓和了一些。虽然依旧没什么交流，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抗感减轻了不少。
越是靠近青木镇，沿途遇到的行人神色间似乎都带着一丝隐忧和惶恐，交谈中也多是关于“鬼火”和“夜哭”的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越发显得此事诡异。
日落时分，一座被暮色笼罩、显得有几分萧条的小镇出现在眼前。镇口石碑上，刻着“青木镇”三个字。
镇内街道上行人稀疏，许多店铺早早便关了门，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笛飞声勒住马，目光扫过寂静的街道，最后落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客栈上。
“就这里。”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迎出来的店小二，“要两间上房。”
方多病也跟着下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压低声音对笛飞声道：“这镇子……果然阴森森的。我们晚上怎么行动？”
笛飞声脚步未停，声音低沉：“你先去打探消息。子时，镇外乱葬岗汇合。”
方多病眼睛一亮，这种分头行动、夜间汇合的调查方式，让他找到了几分跟着李莲花破案时的感觉，立刻用力点头：“好！”
而此刻，远在栖霞山的茅屋内。
李莲花喝完药，正倚着窗户，看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渐渐被墨蓝吞噬。山中夜色来得早，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徐老先生下午又来诊过一次脉，叮嘱了一番便回去了。方多病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见了，笛飞声那存在感极强的气息也消失了，茅屋里顿时显得空落落的。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拉紧了身上的外袍。虽然知道无颜必定在附近，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还是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孤寂。
他从枕下摸出那枚笛飞声留下的金鸳盟鸣镝，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青木镇……鬼火……”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习惯。
忽然，他敲击的动作顿住了。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闪过脑海——徐老先生白日里提及，那“鬼火”和“哭声”是发生在**乱葬岗**。
而乱葬岗，通常是埋葬无主尸首、或者穷苦人家无钱下葬者的地方。磷火自燃常见，但为何偏偏是女人的哭声？还持续不断？
这哭声，是想诉说冤情？还是……想掩盖别的什么声音？
李莲花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总觉得，这件事，或许并不像表面听起来那么简单。
夜风吹过，带来山间的寒意。
他忽然有些担心起那两个正在赶往是非之地的人来。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