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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禹坤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温热地喷在她的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
姜述意的手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怕，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也不会再让自己，在梦里追着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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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述意开车把童禹坤带回去。
车后座的气氛沉得像雾城的雨，童禹坤靠在车窗上，侧脸埋在阴影里，只有受伤的手臂露在外面，伤口上临时包扎的纱布已经渗红。
姜述意从后视镜里看他，看见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车门的缝隙，动作和她梦里抓雾的模样如出一辙。
姜述意“疼就说一声。”
她打破沉默，声音被雨打车窗的声音裹得发闷。
童禹坤没回头，只扯了扯嘴角：
童禹坤“疼？姜医生不是最懂吗？当年我被烟头烫的时候，可比这疼多了。哦，不对，你只敢躲在垃圾桶后面看，哪知道有多疼。”
话里的刺扎得姜述意心口发紧，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指节泛白：
姜述意“当年我在巷口等到天黑，直到你妈妈找过来。”
童禹坤“然后呢？”
童禹坤终于转过头，眼底带着红血丝。
童禹坤“你找到我了吗？你救我了吗？”
姜述意语塞。她找不到反驳的话，因为当年的答案，确实是“没有”。
车停在诊疗室楼下时，雨小了些，雾却更浓了。
姜述意扶着童禹坤上楼，他的体重大部分压在她身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酒精和血腥混在一起的味道。
推开门的瞬间，童禹坤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玻璃罐上，瞳孔猛地一缩。
童禹坤“还留着这破玩意儿？”
他的声音发颤，却故意装出不屑的语气。
童禹坤“当年我摔碎它的时候，就该让它烂在槐树下。”
姜述意没接话，扶他坐在诊疗椅上，转身从药箱里拿消毒用品。
当碘伏棉签碰到他的伤口时，童禹坤的身体狠狠一颤，却咬牙没出声，只是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姜述意“当年为什么要推开我？”
姜述意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轻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童禹坤的身体僵住，过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童禹坤“李哲说，要是我不跟你划清界限，他就找你麻烦。”
姜述意的动作顿住，棉签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看见童禹坤的眼眶红了，却还在强撑着：
姜述意“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够坏，够远，你就不会被牵连。”
原来当年的恶语相向，不是嫌弃，是笨拙的保护。
原来她藏了十年的“被抛弃”执念，从一开始就是场误会。
姜述意的鼻子发酸，她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却在转身时，被童禹坤抓住了手腕。
童禹坤“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他的指尖冰凉，带着颤抖。
童禹坤“以为那样就能保护你，结果……结果把我们都困在里面。”
姜述意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姜述意“不傻，童禹坤，你一点都不傻。”
她拉着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粘好的玻璃罐，打开盖子，把里面的画纸一张张倒出来。
七张画纸，有她画的“小房子”，“钢琴”，“小提琴”，最上面那张，是童禹坤画的“小骑士”，骑士的盾牌上，还画着一颗小小的心。
姜述意“你看，”
姜述意指着画纸上的骑士，
姜述意“当年你说要当我的英雄，你做到了。”
童禹坤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了骑士盾牌上的墨迹。
他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诊疗室里响起，混着窗外的雨声，碎得让人心疼。
姜述意也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当年那个被霸凌的少年：
姜述意“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童禹坤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看着她笑了，那是她十年里，第一次看见他真心的笑，像雾里透出的光。
童禹坤“姜医生。”
他说。
童禹坤“你能……治好我吗？”
姜述意点头，指尖抚过他手臂上的伤疤：
姜述意“能，我们一起。”
窗外的雾开始散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落在玻璃罐和画纸上，也落在两个终于解开十年心结的人身上。
姜述意知道，这场救赎的开始，或许带着疼痛和愧疚，但只要他们一起走下去，总有一天，那些伤口都会愈合，那些噩梦都会消失，就像雾城的雾，总会被阳光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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