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追忆

阿砚摸了摸簪头，碎星子的凉意混着玉的温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转身抱住玄渊的腰，把脸埋在他后背，闻着那股清冽的气息里混着的桂花香：

临砚那这支簪子，就是我们俩了。

玄渊的身体僵了僵，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秋日的午后总是悠长。

玄渊坐在窗边翻书，阿砚趴在他膝头，数他发间偶尔闪过的星子——那些修补位面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像藏在银发里的秘密。

临砚以前是不是很疼？

阿砚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发顶，那里曾有过被罡风撕裂的伤口。

玄渊翻过一页书，声音平淡：

玄渊习惯了。

临砚我不要你习惯。

阿砚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临砚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玄渊放下书，低头看着他。

秋阳透过窗棂，在他眼底投下浅淡的光斑，那些曾藏着暴戾与孤寂的银紫色光痕，如今只剩下温柔的涟漪。

他伸手，替阿砚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玄渊嗯，再也不会了。

傍晚时，厨房飘出桂花糕的甜香。

阿砚把刚蒸好的糕端出来，见玄渊正站在廊下，对着那丛会唱歌的草出神。

草叶上的露珠滚落，发出细碎的鸟鸣，像在哼一首古老的调子。

临砚在听什么？

阿砚递给他一块糕。

玄渊接过，咬了一小口，桂花的甜混着石榴的酸，在舌尖漫开。

他看向阿砚，忽然说：

玄渊这草的歌声，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雪地里那只猫的叫声很像。

阿砚愣了愣，才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天。他蹲在巷口，给一只冻僵的小猫呵气，忽然有个玄衣人站在不远处，满身风雪，眼神冷得像冰，却没立刻走开。

临砚那时我以为你是来抓猫的。

阿砚笑起来，

临砚吓得把猫揣进怀里，还朝你凶巴巴地喊‘不许抢’。

玄渊低笑出声，这是阿砚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笑，清冽的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像碎冰撞上暖泉。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阿砚的脸颊：

玄渊那时我想，这人真小，却像团火。

玄渊像团火，能把他满身的风雪都烧化了。

入夜后，月光落在床榻上，两只狐狸佩在枕侧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阿砚蜷在玄渊怀里，听他讲那些久远的故事——讲西荒的星河如何在裂隙合拢时炸开成烟花，讲东海的鲛人如何用歌声修补海底的裂痕，讲沙漠里的旅人如何用绿洲堵住位面的缺口。

临砚原来有那么多人在守护着什么。

阿砚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沉了。

玄渊替他掖了掖被角，声音轻得像月光：

玄渊现在，我只想守护你。

阿砚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些。

窗外的石榴树在风中轻晃，枝头的红果坠得更沉了，像挂了满树的灯笼。

那丛会唱歌的草还在低声哼唱，和着廊下灯笼晃动的轻响，像一首永远不会结束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