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比预想的深。
墨卿妤停在洞口,指尖凝起一缕剑气照亮岩壁。湿冷寒气裹着陈年血锈味扑面而来,深处隐约传来水珠滴落的回响。
"三年前剿灭前朝余孽时发现的。"墨时妄擦着她肩膀挤进洞内,青霜剑鞘故意撞了下她的剑柄,"可惜那帮硬骨头,宁肯跳崖也不肯说传国玉玺的下落。"
剑气映出他侧脸时,墨卿妤忽然蹙眉——这人下颌至耳后的皮肤比别处稍显苍白,像是新愈合的伤。
"看够了?"他忽然转头,桃花眼里漾着戏谑,"要不要凑近些看?"
无形剑瞬间抵住他喉结:"你易容了。"
剑尖传来的触感微妙——皮囊下似乎还藏着另一层肌理。
墨时妄低笑,就着剑锋的力道仰头:"卿妤姑娘好利的眼。"指尖忽然抠住下颌边缘,"唰"地撕开半张面皮!
揭开的皮下并非血肉,而是青黑色的玄铁鳞甲,甲片缝隙间渗出幽蓝冰雾。残缺的左耳露出森白软骨,耳垂缀着枚小小的青铜铃铛。
"半年前被家父用熔魂炉炼过一遭。"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毕竟...弑父总得付出些代价。"
墨卿妤剑尖微滞。
五百年来她见过无数邪术,却从未见过有人将活人炼成半傀儡。那些鳞甲分明长进血肉,每片甲叶边缘都凝着血霜。
"可怜我?"他忽然逼近,冰雾扑在她腕间,"不如可怜可怜自己——"玄铁指甲刮过她剑鞘,"燕朝长公主殿下。"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轻,却让洞内温度骤降。
墨卿妤瞳孔缩成针尖。这个身份早该随着燕王朝焚毁在百年前,连当年亲手给她施下长生咒的国师都化成了灰。
"好奇我怎么知道?"墨时妄的指尖顺着剑身滑下,突然叩击某处暗纹,"无形剑第七任剑主,昭懿长公主墨卿妤——需要我背段宗谱佐证么?"
剑气暴涨!
岩壁被削落大片碎石,墨时妄却早闪到三丈外,拎出个酒坛晃了晃:"要不要边喝边聊?比如...聊聊当年给你我种长生咒的那位'故人'?"
酒坛泥封拍开的刹那,墨卿妤忽然嗅到极淡的朱雀花香——那是燕王室密药"烬生"的味道,服之会暂时瓦解长生者的自愈力。
"放心,没下毒。"他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鳞甲缝隙流淌,"毕竟我也喝了。"突然将酒坛抛来,"还是说...殿下怕我唇上沾着蛊?"
她接住酒坛时,指尖无意擦过他刚喝过的坛口。
的确有烬生散的味道,但更多是某种熟悉的血腥气——属于百年前某个雪夜,她濒死时喂她喝药的那只手。
"你究竟是谁?"
墨时妄倚着岩壁轻笑,青铜耳铃在黑暗中叮咚作响:"或许是你杀过的某个人,又或许..."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道陈年剑疤,疤痕走势与无形剑完全吻合,"...是殿下剑下逃生的鬼?"
墨卿妤骤然想起一百七十年前,江南剿灭前朝余党那夜。有个蒙面人硬接她三剑仍抢走半块兵符,最后消失在水道中的身影,腰侧也悬着这样的青铜铃。
"原来是你。"无形剑嗡鸣着出鞘半寸,"那今晚正好补上最后一剑。"
"急什么?"他突然甩出段玄铁链缠住她手腕,链子另一端竟锁在自己颈环上,"长夜漫漫,不如先说说正事——"
链子猛地收紧,两人几乎鼻尖相抵。
"当年给我们种咒的老东西..."他呼吸间带着烬生散的甜腥气,"...还活着。"
洞外风雪更骤,某块被剑气震松的岩石轰然坠落,彻底封死洞口。黑暗吞噬最后一丝天光时,墨卿妤听见青铜铃贴着自己耳廓轻响:
"猜猜看,他为什么专挑你我这种'弑亲者'来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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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