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铃烬

洞口被巨石封死的轰鸣声在洞窟内反复撞击，最后一丝天光湮灭时，玄铁链哗啦作响——墨时妄借着链绳拉扯的力道，将墨卿妤猛地拽向自己！

"小心。"他声音带着古怪的笑意，鳞甲覆盖的手臂擦过她耳际，"轰"地撑住她身后倾塌的岩壁。碎石簌簌落满两人肩头，尘烟弥漫中，青铜耳铃几乎贴上她鼻尖。

墨卿妤的剑已出鞘三寸，剑气割裂他胸前衣料，露出更多狰狞鳞甲。那些玄铁甲片自心口剑疤处蔓生，像某种活物般随着呼吸微微开合，缝隙间渗出的冰雾冻僵了她一缕发梢。

"现在杀我可不划算。"墨时妄屈指弹了弹无形剑刃，鳞甲指甲与剑身碰撞出火星，"毕竟..."他突然咳出一口泛蓝的血，血滴落在剑柄镶嵌的燕王室徽纹上，"...只有我知道怎么解开长生咒。"

墨卿妤瞳孔骤缩。

五百年来她试过无数方法——极北寒渊的噬魂蛊、南海巫族的换血秘术，甚至将自己埋进皇陵地宫陪葬坑整整十年。但无论伤得多重，醒来时伤口总会愈合如初，连道浅痕都不留。

"不信？"他忽然抓着她的剑尖按向自己心口，"感受下？"

剑刃陷入鳞甲的刹那，墨卿妤指尖猛地一颤——甲片下竟传来微弱心跳，频率与她腕间脉搏完全一致！

"共生蛊。"他喘着气低笑，冰雾喷在她睫毛上结出细霜，"当年那老东西给我们种咒时埋的...咳...你我的心跳早就缠在一块儿了。"

尘烟渐散，露出被落石彻底封死的洞口。墨卿妤突然发力将他掼在岩壁上，剑锋抵住他喉间鳞甲："说清楚。"

"殿下还是这么急性子。"墨时妄竟还有闲心用指尖卷她散落的发丝，"百年前江南水道里，你刺穿我心脏那剑...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三百年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无形剑贯穿他胸膛时，自己心口也骤然剧痛，呕出的血染红了半条运河。

"那时我就发现了。"他忽然扯开她衣领，冰凉的鳞甲手指按上她心口旧疤——与他一模一样的位置，"你我痛觉相连，生死同命。"

黑暗中响起细微的机括声，墨卿妤突然察觉腕间玄铁链开始收缩，锁扣内侧探出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正正压住脉门！

"别动。"墨时妄的声音冷下来，"这是墨家擒龙锁，强行挣脱会刺穿手筋。"他忽然贴近她耳畔，"现在...要不要听听当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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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年前，燕王宫倾塌那夜。

十五岁的墨卿妤拖着无形剑穿过燃烧的宫殿，剑尖在琉璃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她刚用这把剑绞杀了嫡亲兄长——那位试图用她祭天的燕太子。

"阿妤。"

国师从蟠龙柱后转出来，素白道袍沾着血，手里却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朱雀花羹。那是她最爱吃的甜点，往常练剑受伤后，兄长总会让御厨房做这个哄她。

"乖孩子。"国师舀起一勺喂到她唇边，"吃了就不痛了。"

她本能地张口，甜羹入喉的刹那，无形剑突然自主出鞘，削飞了国师半边头颅！

可那具无头身躯竟仍站着，胸腔里发出咯咯笑声："长生咒成了...燕墨两族最纯净的血脉..."断裂的脖颈处爬出无数青铜色的蛊虫，"...终于能炼出真正的'烬生'..."

剧痛撕裂神魂时，她看见另一个少年从梁上跃下——玄衣墨剑，心口插着柄匕首，血滴落处竟开出同样的朱雀花。

"老东西骗我弑父..."少年踉跄着抓住她手腕，"原来是要用怨侣血炼蛊..."

两人交握的手腕处，皮肉下同时凸起虫形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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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们本该互相吞噬的。"墨时妄的叙述被咳嗽打断，鳞甲缝里溢出的蓝血越来越多，"但老东西算漏了一点..."

他忽然扯开自己全部前襟——心口剑疤处竟嵌着半块青铜镜，镜面映出墨卿妤心口同样位置的镜影！

"同心镜。"他指甲抠进镜缘，带出血肉，"他把自己神魂剖成两半，分别封进你我心里...只要我们互相残杀，怨气就会滋养他重生。"

墨卿妤突然想起五百年来每次与他交手后，心口总会浮现的灼痛感。原来那不是杀气反噬，而是藏在心底的恶鬼在啃噬她的生命。

"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时候到了。"墨时妄突然掰碎心口铜镜，碎片割开鳞甲涌出黑血，"每百年长生咒会衰弱三天...比如现在。"他抓住她执剑的手按向破碎的镜面，"杀了我，你就能解脱——"

剑刃没入血肉的触感传来时，墨卿妤却猛地抽手！

无形剑哐当坠地，她看着自己突然恢复愈合速度的伤口——长生咒真的开始消退了！

"舍不得？"墨时妄喘着笑倒进她怀里，鳞甲正在快速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还是说...殿下终于承认在意我了？"

黑暗中有银铃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被落石封死的岩壁突然浮现血红色咒文——是国师一脉的炼魂阵！

"晚了。"墨时妄突然将她扑倒在地，青霜剑劈碎头顶坠落的钟乳石，"那老东西...一直在等我们心防最弱的时刻..."

碎石如雨落下时，墨卿妤听见他在耳畔低语："赌吗？要么一起死...要么跟我这个弑父孽障纠缠到天地尽头？"

她反手扣住他后颈将人压下，在嗡鸣的咒文中咬破他嘴唇：

"......再加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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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