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然注意到女孩单薄的身影在夜风里微微瑟缩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立刻抬手想要脱下自己的机车外套披在她身上。
然而，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他的手臂却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指尖触及外套面料，那上面还清晰地残留着未散尽的烟草味，混合着刚才打斗沾染上的尘土和寒夜的冷冽气息。这味道对他而言是常态，甚至带着点熟悉的安心感，可对于顾眠……
他想起她刚才那句带着无奈叹息的言语，想起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久试图隔绝在她世界之外的、所有属于阴暗面的东西。
这味道太重了，太有侵略性了。他担心她会不喜欢，甚至会害怕。
那一瞬间的犹豫和退缩清晰地落在他眼底，让他看起来有些笨拙的无措。他捏着外套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臂，将外套搭回了自己的臂弯里，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张奕然“……风大，快点回去吧。”
他移开视线，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后颈，率先迈开步子，依旧习惯性地走在靠近马路的那一侧，无声地履行保护义务。只是将那件可能带来不适的外套，牢牢地锁在了自己身边。
顾眠将他那一系列挣扎和最终放弃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那股熟悉的、微酸的暖意又悄悄漫上心尖。她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跟上他的脚步，与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杨博文“……”
操作室电脑屏上，显示着顾眠的数据分析。
她对男主的好感度，最高的是左奇函。
而整个世界遇到的所有角色中，张奕然可以和左奇函并肩。
杨博文的指尖悬在冰冷的操作台上空良久。 他沉默地关闭了分析窗口，将所有跳动的数字和图表隐去。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主屏上无声流转的监控画面，映着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杨博文“你最终，还是会心动的，对吗？”
他看着她走在张奕然身侧的背影，看着夜风吹起她的发梢，看着那个连一件染了烟味的外套都不敢为她披上的少年，却以一种更沉默的姿态为她挡住了整个世界的车马喧嚣。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近乎疼痛的情绪无声地蔓延开来，冲刷着那些由冷清粒子构建出的堤坝。
杨博文“那你可不可以……”
杨博文“把喜欢分我一点。”
就一点。
不需要像对左奇函那样的依赖，不需要像对张奕然那样的心疼。
哪怕……只是因为她需要他。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连他自己都为之怔忡。
作为至高无上的主神，他何时需要向一个宿主祈求喜欢？
他缓缓闭上眼，试图将那些纷乱陌生的情绪隔绝在外。可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数据深海的那一刻，顾眠的呼唤像一道温暖的光束，精准地穿透层层壁垒，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顾眠“杨博文，你休息了吗？”
屏幕那端，顾眠已经回了家，正窝在被窝里。她似乎只是突发奇想，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和试探。
杨博文“我在。”
顾眠笑了笑，说道：
顾眠“时间不早啦，你也该休息了吧？睡吧睡吧，就是看看你睡没睡觉。”
顾眠“晚安。”
她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仿佛他真的是一个需要被督促作息的朋友。
这声突如其来的、不带任何目的的问候和道别，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他刚刚经历惊涛骇浪的心湖，漾开的涟漪温柔得让他措手不及。
他沉默了一瞬。那些方才翻涌的酸涩、祈求、和自我怀疑，在这句简单的“晚安”面前，忽然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杨博文“……嗯。”
杨博文“晚安，顾眠。”
操作室内重新陷入寂静，主屏幕上的光影静静流淌。杨博文的目光落在那个已然安静下来的画面上，许久未曾移动。
那句他未能说出口的祈求，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珍贵的回应。
他需要她。
哪怕只是这样，在入睡前，确认他的存在。
这就够了。
至少在这一刻，足够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