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的手冰冷而有力,像一道铁箍扣在贺峻霖的手腕上,并非出于伤害,而是一种绝对的掌控和不容挣脱的牵引。
“走!”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猛地一拽,贺峻霖几乎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离地飞起,撞开一个正伸出金属利爪试图扑来的畸变侍者,朝着酒吧出口的方向冲去!
“啊啊啊——!!把乐章还来!!!”
音箱里的疯狂咆哮几乎要震破耳膜,混合着电流的尖锐嘶鸣。整个酒吧的畸变体仿佛被这声音注入了统一的指令,所有的动作从僵直瞬间变为狂暴的扑杀!
灯光疯狂爆闪,在极致的明暗交替间,贺峻霖的视觉被切割成一片片混乱的碎片:
—— 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头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嘴巴裂开到胸腔,里面是高速旋转的锯齿!
—— 吧台后的酒柜轰然炸开,无数酒瓶碎裂,流淌出的却不是酒液,而是粘稠的、冒着泡的强酸!
——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砸落下来,碎裂的玻璃如同子弹般四射,每一片都映照出无数张扭曲尖叫的脸!
死亡的气息浓烈得如同实质!
贺峻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但他的身体却在极致的恐惧和严浩翔的牵引下,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潜能。
【踏月】!
他的天赋被动自行运转,身体变得异常轻盈。脚步在地毯、桌面、甚至扑来的怪物脊背上轻巧借力,每一次点踏都精准地避开致命的攻击和流淌的酸液。动作不再是狼狈的逃窜,反而带上了几分被死亡逼出的、惊心动魄的韵律感。
严浩翔更是如同闲庭信步。
他甚至没有回头。任何敢于靠近他周身三米范围内的畸变体,无论是金属利爪还是酸液喷射,都在进入那个无形领域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湮灭、气化,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清理路径。一条由绝对湮灭构成的、笔直通往出口的安全通道在他面前展开。
但他并没有清理所有敌人。一些从侧翼和后方扑来的、威胁度稍低的怪物,他只是避开,或者用巧劲拨开,留给贺峻霖自己去应对。
“左旋,三步,桌下有利刺!”
“低头!”
“右前方地毯陷坑!”
低沉而清晰的指令,时不时直接传入贺峻霖的脑海,精准地预判着每一个来自死角的袭击。
贺峻霖的大脑几乎来不及思考,全身的神经反射完全被调动起来,依靠着严浩翔的指引和自身高超的敏捷,在枪林弹雨般的攻击中惊险万分地穿梭。
他甚至下意识地抄起一个桌上银质的餐盘,灌注全身的巧劲,“铛”一声脆响,格挡开一根侧面射来的、如同鱼叉般的金属触须,手腕被震得发麻,餐盘也扭曲着飞了出去。
这不再是单方面的保护,更像是一种……冷酷的实战教学,一场在刀尖上进行的死亡舞蹈。
“大门被堵死了!”贺峻霖瞥见出口那扇华丽的丝绒门已经被几十个彻底融化成金属与血肉混合物的畸变体彻底封死,如同筑起了一道不断蠕动的恐怖高墙。
“谁说要走门了?”严浩翔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疯狂的兴味。
他猛地改变方向,拉着贺峻霖冲向那面巨大的弧形落地窗!
窗外,是漆黑如墨、死寂无声的恐怖之海!
“抱紧我。”严浩翔的命令简短至极。
贺峻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死死抱住严浩翔的腰,将脸埋在他冰冷的后背上。
严浩翔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对着那足以承受风暴的加厚强化玻璃,轻轻打了个响指。
没有撞击,没有碎裂声。
那面巨大的玻璃,连同外面本该存在的栏杆,就在他们撞上去的前一秒,如同被精准切割的空间本身,凭空消失了一个恰好够两人通过的完美圆形!
外界冰冷、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海风瞬间倒灌进来!
脚下,是百米高空,以及下方那艘灯火通明却如同鬼蜮的巨轮,和更下方那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海面!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贺峻霖!
“跳。”
严浩翔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带着他毫不犹豫地跃出了那个圆洞,坠向下方甲板的阴影处!
风声在耳边疯狂呼啸,下坠的失重感让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贺峻霖死死闭着眼,手臂箍得更紧。
预想中摔在坚硬甲板上的剧痛并未传来。
在即将坠地的瞬间,他感觉严浩翔的身体极其微妙地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角度,下坠的恐怖动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吸收、卸开。
两人如同羽毛般轻巧地落在下层甲板一片堆放缆绳的阴影里,除了脚步接触地面时发出的一声轻微闷响,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贺峻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严浩翔一把捞住胳膊。他剧烈地喘息着,抬头望去——
头顶那个他们跳出来的圆洞,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愈合了,玻璃完好如初。只有观星酒吧内部疯狂闪烁的灯光和隐约传来的咆哮,证明着刚才那场生死时速并非幻觉。
【警告解除。已脱离【狂乱的音乐总监】仇恨范围。】
【生存任务完成。】
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贺峻霖靠着冰冷的船舱壁滑坐下去,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腕还在因为之前的格挡而微微颤抖。
严浩翔松开了他,站在阴影边缘,抬头望着上方,侧脸在远处昏暗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莫测,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它……不会追下来吗?”贺峻霖喘着气问。
“暂时不会。”严浩翔收回目光,“那个‘音乐总监’是酒吧区域的特定程序,它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了。除非系统整体提升警戒级别。”
他低下头,看着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贺峻霖,视线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做得不错。”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赞赏,更像是一种冷静的评估,“反应速度及格,闪避本能优于平均水平。就是力量太差,格挡技巧粗糙得像在挥舞晾衣杆。”
贺峻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严浩翔忽然蹲下身,平视着他。两人距离极近,贺峻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深色瞳孔里自己狼狈的倒影,以及那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捉摸的、翻涌的情绪。
“但是,‘它’注意到你了。”严浩翔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不是因为任务,而是因为你刚才……在死亡线上跳的那支舞。”
“你的‘频率’,在应激状态下变得更清晰了。”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贺峻霖刚才格挡时被震得发红的手腕皮肤。那触感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渗透进骨骼的颤栗感。
“疼吗?”他问,语气却不像关心。
贺峻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严浩翔的指尖停留在他腕间跳动的脉搏上,仿佛在感受那里面奔流的、属于鲜活生命的恐惧和力量。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那压抑的疯狂似乎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记住这种感觉,霖霖。”他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记住死亡擦肩而过的颤栗。”
“这会让你……变得更可口,也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