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沙发上处理这几天的业务,池骋拿着手机大概在回复谁的消息。情绪像是突如其来的海啸,没有预兆,没有逻辑,却轻而易举的瞬间撕碎她的思绪和防线。
安琪的手开始发抖,先是指尖,然后是手腕,像被无形的线抽紧,直到整只手都失去了力气。胃像打了个结,绞痛袭来,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渗下,滴落在干燥的木地板上,那地板刚刚还温暖得像阳光本身。
四周一切都没变,但她的世界却轰然崩塌。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穿过铁锈味的水,呛人又迟钝。
“安琪——”
她似乎听到池骋在叫他的名字,只是声音又近又远,让人捕捉不到。她的身体背叛了自己的意志。
安琪此刻还清晰的记着当时的情景:“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母亲温柔又有力的声音传来——是幼年是给她念过的《老人与海》,故事的情节她早已记不清,却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眼睛里的光。
我不会被打败,她想。
她缓慢地转动眼珠,像从深海里捞起的珍珠,视线在空气中游移几下,才终于聚焦。没有挣扎,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像是不愿从梦里醒来。
呼吸渐渐平稳,她像一朵在暴风雨后依旧开放的白花,脆弱,却有种近乎残忍的柔美。浅淡的唇色如晨雾轻染,虽然几乎不可察,却隐隐透出一丝玲珑剔透的柔弱之美。
尤其是她那双刚从梦中挣脱的眼眸,仍浸染着淡淡的雾气,仿佛含着一汪晨露甘泉,夹杂着病后醒来的恍惚与无措,美得令人心头几乎融化。
池骋憔悴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的指节紧紧攥着她的手,骨节突出,瘦削得令人心疼。他瘦了太多,原本清俊的轮廓如今透出几分病态的锋利。
睫毛轻颤,眼泪瞬间落下,还未等它落入发间,就被那双手轻轻拭去。
“好点儿了吗?”池骋看着比她还要憔悴,几个月前,他还是六亲不认的池大少,睥睨的对待每个人。
“唔,你变丑了。”
池骋被气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嘴上说着她没良心,心里却想着明天开始起床去楼上和舅舅健身房练格斗。
“我想吃荠菜馄饨。”她的声音很轻,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一般。
因为幼时照顾她的保姆是个北方人,所以安琪关于童年记忆的口味,大多都是北方菜。这也是她在京市生活还算适应的原因。
池骋听到她说有想吃的东西,开心的不行:“我去给你煮。”
她开始吃安神和调理身体的中药,很败坏胃口,所以回回都是连哄带骗的吃完,喝了药再一起吐出来,歇一会儿再继续吃。吃饭和吃药对她来说就像上刑,偏偏她乖得每次都强迫自己咽下去,整个人像是被狂风扫过的花,瞬间倒在汹涌的病痛中。
池骋宁愿她把碗摔了发脾气说自己不想吃。
这会儿说自己有想吃的东西,真的很难得,自她在那天昏迷至今,是第一次开口说自己有想吃的东西。
池骋正要出去给她点餐,就被衣摆上的小手定住。
“我要看。”
看什么?看煮馄饨?
池大少活了25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安琪要看他煮馄饨,这还能不满足?没道理。
他一只手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小臂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找煮馄饨的教程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