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的嘴被法兰西用力捂住,但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眸里翻涌的痛苦和绝望却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对方。法兰西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疼与迟来的懊悔像潮水般涌上来,把他的理智淹没了一半。
当法兰西带着颤音问出那句“还愿意要我这个骗子吗”的时候,时间仿佛在咖啡馆温暖的空气里凝固了。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客人们的低语声与咖啡机发出的蒸汽声嗡嗡作响,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然而在这张桌子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褪去了,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
英吉利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地望着法兰西,目光仿佛试图穿透五年的时光隔阂与误解,再次触及那个让他爱得深入骨髓、也恨得刻骨铭心的灵魂。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微反光,让人看不清眼底最终沉淀的情绪。
良久,他抬起手,没有推开法兰西捂着他嘴的手,而是轻轻覆盖在法兰西的手背上。他的指尖冰凉,还带着细微的、未完全平息的颤抖。
他缓缓拉下法兰西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像是怕一松开就会再次失去。“……笨蛋。”英吉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之前的激动逐渐褪去,只剩一种疲惫而柔软的情绪,“你以为我这五年,守着那件旧西装,留着这个有裂缝的杯子,甚至……留下这道疤,”他带着法兰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手腕上那道凸起的疤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有一天能痛快地说句‘不愿意’吗?”
法兰西的睫毛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透了,泪水迅速蔓延开来,模糊了眼前英吉利的样子。
英吉利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几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微微用力,捏了捏法兰西的手指,“嫁妆?”他试图让气氛轻松点,但嗓音里的哽咽却暴露了他的情绪,“谁稀罕你的高卢集团……我伦敦的保险柜里,一直放着另一枚戒指。
等了五年,只是等一个把它送出去的机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法兰西,我从来要的,就只有你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法兰西苦苦支撑的所有情绪闸门。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他没有擦拭,而是反手紧紧回握住英吉利的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对不起……英吉利,对不起……”他哽咽着,反复说着这迟到了五年的道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那样是对你好……”
英吉利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笨拙地擦去法兰西脸上的泪水。动作间,他的金丝眼镜又滑低了些,露出那双此刻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有痛楚,有释然,还有失而复得时小心翼翼的光芒。
“别再哭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别扭的温柔,“妆要花了,法总。明天……虽然你不去峰会,但或许,我们可以有别的安排?”
法兰西破涕为笑,鼻音浓重:“什么安排?”
英吉利微微倾身向前,阳光在他发丝上跳跃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异常:“比如,先去把我的戒指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然后……讨论一下,是你留在伦敦,还是我跟你回巴黎。或者,”他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大学时代的狡黠光芒,“我们两边跑?毕竟,现在两家公司合作得这么‘愉快’,英总和法总总得经常见面才行。”
法兰西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镜片后熟悉的、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他无名指上那道因自己而留下的浅白晒痕,看着他手腕上昭示过往痛苦的疤痕——也看着两人此刻紧紧交握的手。
五年的分离与痛苦,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并开始缓慢愈合。
“好。”法兰西笑着,眼泪却再一次滑落,“都听你的。”
阳光透过菱形玻璃洒下来,将两人交握的手映照得格外明亮。桌面上的咖啡早已冷却,但那半杯加了糖的拿铁和黑咖啡杯沿的裂痕,无声地见证着这场跨越时光的和解与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