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明媚,连风也温柔,可惜战火号角声却仿佛在耳边奏响,染红了一方天空。
“宣:
辅国大将军沈川,勇冠三军,武艺超群,
为扬我褚国国威,特命尔为左路大将,
三日后开赴青川镇。
钦此。”
我接过圣旨,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臣,遵旨。”
三日时间并不算长,
第一日,我安顿好银蝶阁的一切事宜后
转身去军营里挑选士兵,
接着又去武库里挑了些趁手的武器,
最后换上及笄礼时亲手选的那套盔甲去见我爹
我爹望着我,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向我细细嘱托着战场的凶险与应变,
告别时抬手拍了拍我的肩,
掌心的温度透过甲片传来
“阿川,此去数年,务必保重……”
第二日,我进宫与副将丰时烨商讨事宜
临走前,我送了他一块玉佩
那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玉质温润
玉佩上刻了一个“烨”字
他触到玉佩时指尖微顿,
抬头望我,眼中情绪复杂
第三日,我陪着阿娘在将军府的回廊里散步,
午后又陪着她去寺庙上香,
顺便把一些华贵器物拿去典当,
以备不时之需。
出征那日,细雨绵绵,雨幕隔开了告别,
我勒住马缰,没有回头——
作为主将,当策马当先,一往无前……
此次行军分作两路:
我领左路,主攻墨君宇、陈四七等人的防线;褚王率右路,正面迎战墨青川。
沙场上,风烟卷着沙土袭来……
陈四七按捺不住地攥紧刀柄,刀刃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墨将军,再不动手,弟兄们都快被射成筛子了!”
墨君宇折扇轻摇,目光扫过对面的褚国骑兵“急什么?沈川在探,丰时烨在算,咱们得演的像一点。”
话音未落,又一波箭雨,盾墙后传来一阵阵惨叫。
陈四七额角青筋跳了跳,正要提刀冲出去,却被墨君宇伸手按住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想想你妹妹的药。”
陈四七浑身一僵,握着刀柄的手松了松,又死死攥紧。
对面阵中,丰时烨看得真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扬手示意骑兵佯攻。
三十骑兵拿着弯刀冲向右翼,攻势看着凶猛异常。
墨君宇瞥了眼那股骑兵,对陈四七道
“陈将军,去吧。”
陈四七提刀冲出去,刀锋劈落,干脆利落地斩翻了一匹战马,马嘶声中,他却没留意身后几名骑兵正悄然变向,绕向侧翼。
沈川立在高坡上,望着中原军阵,墨君宇正低头跟亲兵说着什么,嘴角的那抹笑,在风沙里透着算计。
夜幕降临,厮杀声渐歇,双方营地燃起篝火,各自休整。帐内,我与几位将帅复盘完今日战况,铺开沙盘商议明日的部署。
对方兵力有三万,我方仅一万,硬碰硬显然是下下策。
帐中几位将帅都是父亲当年的旧部,对我自然是尽心尽力。只是议事时,总是自动忽略丰时烨,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听者。
“我倒想听听丰将军的意见。”
丰时烨抬眸看了我一眼,随即上前,手指点在沙盘上
“陈四七性子冲动,却武功扎实,若正面交锋,我军恐要折损不少。
但我褚国骑兵向来擅长骑射,不如改打游击,扰其粮道,断其补给,一点点耗空他们的人力物力。”
众将听完,脸上都露出赞同之色,纷纷点头称是。
会议散去,我刚准备回自己营帐休息,转身时却瞥见丰时烨右臂上的深色衣料被鲜血晕开一块。
“等等。”
我从包裹中翻出药,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上药。
他手臂微僵,低声道
“阿川,小伤而已……”
我指尖翻飞,迅速用绷带打好结,抬眼望他时,没什么波澜,语气里却带着认真
“留疤…不好。”
他动作一顿,眸中像有层薄冰悄然碎裂
“我一个武将,留疤就留了”
我默默收好药瓶,转身时,声音轻得几乎被帐外的风吹散
“我不喜欢……”
就这样,我们按照游击战术周旋了半年。
半年后的一个深夜,我收到了墨青川的密信,
“二皇子已斩于马下。”
时机到了……
我穿上夜行衣,借着月色偷偷潜入陈家府邸。一记手刀,便把陈阿妹劈晕过去,我扛起她,悄无声息地返回军营。
我本想将人暂时绑在自己的营帐中,掀帘的刹那却顿住了——丰时烨正坐在我的案前,手里捏着个茶盏,大半夜,在喝茶?
他见我扛着人进来,眉梢微挑,有些震惊地看着我,但眼底尽是了然于心。
“阿川,这么晚,你去哪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把陈阿妹绑好,再把她腰上的一块黑玉摘下,放入囊中。
“她是陈四七的软肋。别伤了她,我有用。”
丰时烨放下茶盏,慢慢走近我,
抬手时,指尖轻轻拂去我发间的一片枯叶
“阿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避而不谈
“阿烨,夜深了,你该走了。”
他却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我手上
“主将跟副将何需如此生疏?”
我正不解其意,就见他径直走到我的毛毯,和衣躺了下去,动作坦荡得就像在自己帐中。
明天还要对阵,我并不想在花精力与他多费口舌,脱了沾着夜露的外袍,挨着他躺下。
烛火渐弱,帐内只剩呼吸声,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落于耳畔,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
“阿川,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