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摇曳,皇帝将一封边关急报掷于案上。羊皮卷轴滚落展开,露出刺目的朱批——“北狄十万铁骑压境,云州告急”。
“宋言。”皇帝抬眼,目光如刃,“云州守将战死,你去。”
宋言单膝跪地,甲胄冷光微闪:“儿臣领命。”
颜似锦正巧奉茶入内,闻言指尖一颤,茶盏“叮”地磕在案角。皇帝似笑非笑:“颜丫头,舍不得?”
“陛下说笑了。”她垂眸斟茶,水线稳如刀锋,“臣女只是好奇——云州苦寒,不知四殿下这娇贵的肠胃,受不受得了边关的粗粮?”
宋言接过茶盏,指腹若有似无擦过她手腕:“颜大小姐若心疼,不如随军当个厨娘?”
“好啊。”颜似锦笑吟吟抽回手,“正好把我新调的砒霜蜜饯,带给北狄可汗尝尝。”
皇帝大笑:“行了!三日后启程。”
灞桥柳色青青,颜似锦倚着马车,看宋言检阅军队。少年将军玄甲墨袍,勒马时惊起一地烟尘。
“真不带我?”她抛去一包椒盐饼,“听说北狄公主貌美,殿下可别乐不思蜀。”
宋言凌空接住油纸包,咬了一口:“酸。”
“饼酸还是醋酸?”
“颜似锦。”他突然俯身,呼吸扫过她耳畔,“若我凯旋,你拿什么谢我?”
她反手将一枚铜钱拍在他掌心:“赏你的买路钱。”——红绳铜钱,正是幼时她从他手里赢来的第一件战利品。
宋言低笑,将铜钱系上刀柄:“等着。”
马蹄声远,烟尘散尽。春桃小声问:“小姐,真不追去?”
颜似锦转身:“备马,我们走雁门关。”
云州城墙被血浸透,宋言一刀劈落敌将首级,热血溅上眉骨。
“报——东门粮仓被烧!”
“报——北狄主力绕袭南营!”
亲兵嗓音嘶哑:“殿下,撤吧!我们只剩三千人!”
宋言甩落刀上血珠:“云州之后便是中原,能撤到哪?”他踹翻火油桶,烈焰轰然窜起,“传令!开城门,诱敌入瓮。”
北狄铁骑涌入城门的刹那,埋伏在两侧屋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箭矢浸过火油,落地即成火海。宋言率死士从敌后包抄,刀光所过之处,残肢如雨。
混战中,一支冷箭直取他后心——
“锵!”
银针击落箭镞,颜似锦红裳猎猎,自城楼跃下:“宋言,你欠我一条命!”
——
断壁残垣中,宋言扯开染血的绷带:“颜丞相知道你来吗?”
“我爹?”颜似锦蘸着烈酒给他清理伤口,“他正忙着给七皇子和颜佳操办冥婚呢。”
宋言闷哼一声:“你动的手脚?”
“我只是告诉七皇子,颜佳肚里的孩子……其实是马夫的。”她无辜眨眼,“他自己气死的,关我什么事?”
火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宋言忽然问:“为什么来?”
颜似锦指了指他刀柄上的铜钱:“债主得盯着抵押物。”
夜风掠过旷野,她声音渐低:“宋言,若有一日你我立场相悖……”
“没有那一日。”他打断她的话,“我若为帝,你为后;我若为寇,你为匪。”
空气陷入了沉默,良久,颜似锦抬手摸了摸宋言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热啊。”
“不能被上身了吧?”
“净说些糊涂话。”
宋言抿了抿薄唇,感受着颜似锦手上的冰凉,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是糊涂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