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丞相府内白幡飘荡,檐下的红灯笼被换成了惨白的丧灯,烛火透过薄纸映出幽幽的光,将“囍”字照得如同鬼画符。颜似锦站在府门前,指尖摩挲着袖中银针——这是她从北疆带回来的习惯,针尖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院内,冥婚的仪仗已摆开。纸扎的轿夫与丫鬟列队而立,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腮红,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来人。正厅中央停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半开,露出里面身着嫁衣的“新娘”——那是颜佳的牌位,金漆描的名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姐姐终于舍得回来了?”颜佳的生母林姨娘从廊下转出,一身素白孝服,发间却簪着朵刺目的红绢花,“佳儿走的时候,可念叨着你呢。”
颜似锦冷笑:“是念叨我死,还是念叨我给她陪葬?”
林姨娘脸色一僵,随即掩唇轻笑:“瞧你说的,佳儿与七殿下情投意合,陛下赐了冥婚,这是荣耀。”她突然压低声音,“倒是你,北疆风吹日晒的,哪还有半点嫡女的样子?不如……”
“不如替颜佳躺进棺材,全了你们母女情深?”颜似锦截断她的话,指尖一弹,银针钉入林姨娘脚前的青砖,“姨娘,你当年不过是我娘的洗脚婢,如今倒摆起主母架势了?”
林姨娘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当年旧事被戳破,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却强撑笑意:“大小姐误会了。只是冥婚需至亲姐妹捧灵,您身为长姐……”
“至亲?”颜似锦一把掀开棺材旁的蒙布——下面赫然是另一口空棺,内铺锦被,分明是为活人准备的!“林婉柔,你当我是颜佳那个蠢货,任你摆布?”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姨娘突然跪地痛哭:“大小姐!佳儿已经去了,您何必连她身后事都要搅乱!”
——是丞相带着族老们来了。
“逆女!”丞相怒喝,“你一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
颜似锦环视众人,忽然笑了:“父亲,您可知颜佳怎么死的?”
丞相一愣。
“是七皇子亲手灌的毒酒。”颜似锦缓步上前,靴底碾过林姨娘拖地的孝服,“因为他发现,颜佳肚子里怀的是马夫的孩子——而这桩丑事,是林姨娘亲手策划的。”
满院死寂。
林姨娘尖叫:“你胡说!”
“马夫就埋在城外乱葬岗,需要开棺验尸吗?”颜似锦俯身,从棺材里拈起一枚玉扣——那是七皇子贴身的饰物,此刻却缠在颜佳牌位上,“林姨娘为了让颜佳攀附皇室,不惜给她下药,让她与马夫苟合,再谎称是七皇子的骨肉。可惜七殿下不傻,查出了真相。”
丞相踉跄后退,撞翻了香案。林姨娘疯了一般扑向颜似锦:“贱人!你害死佳儿还不够,还要污她清白!”
颜似锦侧头,眨了眨眼睛,笑到:
“姨娘,你说,要是被皇帝知道是你间接性的害死了宋子默……”
林婉柔不说话了,头发丝粘在满是泪痕的脸上。
颜似锦转头又望向颜仲文:
“父亲,你别忘了你今日的富贵是谁给你的”颜似锦冷笑,“母亲死后,您吞了她的嫁妆,扶了林姨娘上位,如今倒要拿我去填颜佳的冥婚?”她猛地逼近,眼底寒光凛冽,“父亲,您别忘了——您今日的富贵,是踩着母亲的尸骨得来的!”
满院死寂。
林姨娘尖叫:“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颜似锦从袖中甩出一叠泛黄的账册,“这是母亲当年的陪嫁清单,上面每一笔银子,都记着您的名字!”
丞相踉跄后退,撞翻了香案。林姨娘疯了一般扑向颜似锦:“贱人!你害死佳儿还不够,还要污蔑老爷!”
颜似锦侧身避开,林姨娘收势不及,一头撞在棺材角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孝服。她挣扎着抬头,却见颜似锦蹲下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三年前你在我娘药里动手脚时,就该想到今天。”
“你……”林姨娘瞳孔骤缩。
“放心,我不会杀你。”颜似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要你活着,日日对着颜佳的牌位忏悔——就像我娘死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