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校场,风卷着沙尘掠过马厩,几匹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宋言正倚在栏杆旁,手里抛着一枚铜钱玩,玄色劲装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未愈的伤疤——云州一战的痕迹还未消尽。
“殿下好雅兴。”
颜似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言头也不回,铜钱“叮”地弹向半空:“颜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这脏地方?”
“脏?”她踱步到他身侧,红裙扫过地上的草屑,“比丞相府的棺材干净多了。”
宋言终于转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今日她难得穿了骑装,绯色窄袖胡服衬得腰肢纤细,发髻高挽,倒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他挑眉:“怎么,要改行当马夫?”
“我来学骑马。”颜似锦指了指马厩里最壮的那匹红鬃马,“就它。”
宋言嗤笑:“那是北狄进贡的烈马,摔死过三个驯马师。”他忽然俯身,呼吸喷在她耳畔,“颜似锦,你该不会是想讹我医药费吧?”
“殿下怕了?”她仰头,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还是说……您教不会?”
——激将法对宋言永远有效。
(半刻钟后)
红鬃马暴躁地甩着头,铁蹄在地上刨出深坑。宋言单手勒住缰绳,另一手伸向颜似锦:“上来。”
她刚搭上他的手,突然被他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已落在马背上。宋言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双臂环过她握住缰绳:“抓紧。”
“你——”
话音未落,烈马已扬蹄狂奔!
风呼啸着掠过耳畔,颜似锦下意识往后靠,脊背完全陷入宋言怀中。少年将军的低笑混着心跳声传来:“刚才不是挺横?”
“宋言!”她一把抓住他乱摸的手,“你的手在往哪儿放?!”
“教你控缰啊。”他理直气壮地带着她的手往下移,“抓紧这里,腿夹马腹——对,就这样。”
热意从相触的肌肤蔓延,颜似锦耳尖发烫,突然狠狠一夹马腹。红鬃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
“你谋杀我?!”宋言在颠簸中箍紧她的腰。
“那又如何?”她反手一肘撞向他胸口,“殿下,您不是可厉害了吗?”
宋言突然勒马。
急停的惯性让颜似锦整个人往后仰,后脑勺撞上他的肩膀。还未反应过来,下巴已被他捏住。
“想害我,没门儿!”颜似锦猛的抽出别在腰间的刀抵在宋言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抓向了宋言的手臂,宋言吃痛一声放开了她。
“还是这么记仇。”
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驾到——”
明黄仪仗如潮水般涌入场内,皇帝携柳贵妃、曹嫔等妃嫔缓步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侍卫们迅速清场,在中央设下箭靶与观礼席。
“今日倒热闹。”宋言松开颜似锦的手,指尖却在她掌心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颜大小姐可要好好表现?”
颜似锦反手掐他手背:“殿下可别输得太难看。”
皇帝兴致颇高,命人设了三轮箭赛。众子弟摩拳擦掌间,一名身着靛蓝锦袍的少年越众而出——“臣,镇北侯府裴照,请陛下准允先行试靶!”
(注:裴照,年十九,镇北侯嫡次子。其父镇守北疆十年,母亲为已故昭华长公主之女。家世显赫却因父亲常年戍边,在京中颇为低调。善骑射,尤精连珠箭,去年秋猎曾一箭射落双雁。)
裴照三箭连发,箭箭钉入靶心红绸,箭尾震颤如蜂鸣。收弓时,他目光灼灼望向颜似锦:“久闻颜小姐箭术超群,不知可否赐教?”
宋言冷笑一声,尚未开口,颜似锦已跃下马背:“裴公子既邀,自当奉陪。”
她挽弓搭箭的姿势行云流水,箭矢破空时,裴照突然上前一步——
“小心!”
箭锋擦着他衣袖钉入靶心,少年却恍若未觉,反而笑着替她拂去肩头落花:“颜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宋言手中的马鞭“啪”地折断。
(场边树林)
“四哥的马鞭可是玄铁缠金丝的。”五皇子宋临舟啃着果子啧啧称奇,“这得使多大劲儿?”
三公主宋清和捂嘴笑:“你瞧他盯着裴家小子的眼神,活像要生吞了人家。”
场中,颜似锦故意将箭筒递给裴照:“劳烦公子帮我拿一下。”
宋言横插进来,一把夺过箭筒:“本殿下的人,不劳外人费心。”
裴照愕然:“四殿下与颜小姐是……”
“仇人。”颜似锦抢答,余光瞥见宋言绷紧的下颌线,又补道,“他欠我三筐松子糖,赖账半年了。”
皇帝闻言大笑:“老四,你这可不够磊落!”
宋言面无表情拎起颜似锦后领:“儿臣这就去‘还债’。”
(马厩后)
“三筐松子糖?”宋言将她抵在草料堆上,指尖摩挲她腕间红绳,“颜似锦,你倒是会算账。”
她晃了晃手腕:“殿下若还不起,不如拿别的东西抵?”
“比如?”
“比如……”她突然拽住他衣领迫他低头,“解释一下,方才为什么捏碎了我的箭羽?”
宋言眸色一暗,外头却传来裴照的高呼:“颜小姐!陛下说要赏我们一对玉麒麟——”
“滚!”
裴照被这声厉喝惊得倒退三步。颜似锦从宋言臂弯里探头,笑靥如花:“殿下这是……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