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的草料堆散发着干草特有的清香,混着春日微燥的风,拂过颜似锦绯红的耳尖。宋言的手臂仍箍在她腰间,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骑装传来,让她心跳如擂。方才策马狂奔的余韵未消,她的呼吸仍有些急促,发髻微乱,几缕青丝垂落在颈侧,被宋言的呼吸拂得轻轻晃动。
“颜似锦。”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她抬眸,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眸子此刻深沉如墨,映着草料间隙漏下的细碎阳光,竟让她一时怔住。
宋言却忽然松了手。
骤然的距离让颜似锦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口。少年将军的衣料上还沾着方才策马时的尘土,粗粝的触感磨着她的指尖。她慌忙松开,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你知不知道……”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那是幼时她输给他的彩头,“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风忽然停了。
颜似锦的指尖微微发颤。这句话像一支箭,猝不及防地钉进她心口,耳边嗡嗡作响,连远处皇帝与世家子弟的谈笑声都模糊了。她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句:“……你疯了?”
宋言低笑一声,忽然逼近一步,将她重新压回草堆。干草窸窣作响,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疯?颜大小姐装傻的本事倒是见长。”他指尖挑起她下巴,拇指蹭过她唇角,“从云州到京城,我为你挡过多少暗箭?你当真以为,本殿下闲得发慌?”
颜似锦呼吸一滞。
她当然记得——记得北疆雪夜里他浑身是血却仍紧握着她手的温度,记得宫宴上他为她挡下毒酒时眼底的狠厉,甚至记得方才那蓝衣少年靠近时,他折断马鞭的脆响……
“宋言。”她突然揪住他衣领,力道大得指节发白,“你若是戏弄我,我现在就让你躺进颜佳的棺材里当陪葬!”
少年将军眸色一暗,倏地低头咬住她耳垂:“那你试试?”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激得她浑身一颤,“看是你先把我埋了,还是我先……”
“——四殿下!”马厩外突然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陛下宣您即刻去猎场!”
宋言僵了一瞬,终究缓缓松开她。
阳光重新落在两人之间,颜似锦这才发现,他耳根竟也红得滴血。
“等我回来。”他转身时丢下一句,嗓音沙哑,“我要用功勋换来父皇为我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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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抚着弓弦,似笑非笑:“老四,你今日箭靶都射穿了三次。”
宋言面无表情地搭箭拉弓:“儿臣手滑。”
“手滑?”皇帝瞥向他血迹斑斑的指节,“那颜家丫头知道你‘手滑’到把她绣的箭囊都扯烂了?”
箭矢破空,正中靶心红绸。宋言收弓,眼底锋芒未敛:“父皇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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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似锦摩挲着袖中那枚从宋言衣领上摘下的铜扣,唇角不自觉扬起。
“小姐?”春桃小跑过来,“裴公子送了一盒蜜饯,说是赔罪……”
“喂马。”她头也不回地摆手,“顺便告诉裴照——”
远处传来凯旋号角,玄甲军旗帜猎猎作响。她望向猎场高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轻声补完后半句:
“就说,我的松子糖,有人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