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迷修坠向深渊时,圣洁的骑士服还在灼烧,诅咒的黑色纹路像活物般啃噬着他的脊背,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提醒他曾是神坛前最虔诚的信徒,如今却成了被神遗弃的罪徒
风灌满他的口鼻,视线里最后一点天光被浓黑吞噬的瞬间,预想中的剧痛没传来——他撞进一个满是烈酒气息的怀抱
雷狮接住他时正倚在骨制王座的扶手上把玩权杖,那具突然砸下来的身体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炼狱火里捞出来的烙铁,条件反射让他手腕一翻,安迷修便像片破布似的被甩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刻满魔纹的石壁上,闷哼声里混着布料撕裂的脆响
“哪来的蠢货敢闯我的地盘?”雷狮的声音裹着地狱特有的冰冷,他指尖夹着一缕黑色雾气,那是安迷修身上掉落的诅咒碎片,“还是个带圣痕的——神那边扔垃圾都不看地方?”
安迷修撑着石壁起身,骑士靴在碎石上碾出声响。他扯了扯破损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未被诅咒完全覆盖的银色印记,那是曾经圣骑士身份的证明,“在下不是垃圾”他抬头时,碧绿的眼眸里还燃着未熄的执拗,“只是不愿再做神明的傀儡”
雷狮挑了挑眉,从王座上站起身。黑色王袍扫过地面堆积的骸骨,每一步都带着帝王的压迫感。他停在安迷修面前,指尖挑起对方的下巴,指甲擦过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傀儡?有意思,不过在地狱,只有两种东西——服从我的,和被我碾碎的,你选哪个?”
安迷修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右手按在腰间空荡荡的剑鞘上——那把伴随他多年的骑士剑,早在被诅咒吞噬时就碎成了齑粉,“在下不会服从任何暴君”他的声音发紧,后背的诅咒又开始灼痛,“即便身处地狱,也会坚守骑士道”
“骑士道?”雷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笑声震得周围的烛火都在摇晃,“行啊,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骑士道能在地狱撑多久”他抬手挥出一道黑雾,直接捆住安迷修的手腕,“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阶下囚,每天去炼狱场清理那些失控的魔物——要是死了,就当神彻底收走了你最后一点价值”
安迷修被黑雾拖拽着往外走,回头时正撞见雷狮靠在王座上饮酒的模样。对方晃了晃酒杯,猩红的酒液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眼神里满是玩味的嘲弄,他咬着牙转过头,掌心攥得发白——他绝不会在这里认输,哪怕要与地狱的王为敌
炼狱场的空气里满是腐臭与血腥。安迷修赤手空拳地应对扑来的魔物,诅咒的力量在他体内乱窜,时而灼痛时而冰冷,让他的动作频频失误。有次魔物的利爪划破他的手臂,黑色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被地面的火焰蒸发
他撑着膝盖喘息时,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雷狮坐在炼狱场边缘的岩石上,腿上搭着王袍,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就这点本事?神选的圣骑士,连只最低等的魔物都打不过?”
安迷修没理他,捡起地上的断骨作为武器,再次冲向魔物。这次他故意绕到魔物的盲区,用断骨精准刺向它的弱点,魔物发出一声惨叫后化为灰烬。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回头看向雷狮,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
雷狮挑了下眉,扔给他一把黑色的短刀:“用这个,别浪费我的时间”短刀上刻着魔纹,入手时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意外地能压制他体内乱窜的诅咒
安迷修接过刀,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他没说谢谢,只是转身继续清理魔物。雷狮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岩石——这个圣骑士有点意思,明明快撑不住了,眼里的执拗却一点没灭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迷修渐渐适应了炼狱场的生活。他学会了利用诅咒的力量,虽然那力量时常反噬,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帮他击退强敌。雷狮依旧每天来看他,有时会扔给他一些伤药,有时只是沉默地看着,偶尔还会下场和他对打
第一次对打时,雷狮只用了三招就把安迷修按在了地上。他的膝盖顶着安迷修的后背,掌心按在对方后颈的诅咒纹路上,语气冰冷:“你的骑士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笑话”
安迷修挣扎着抬头,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地上:“力量不是一切...在下...绝不会放弃...”
雷狮的手指顿了顿,感受着掌心下那处皮肤传来的灼热。他突然松开手,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滚吧,今天不用再练了”
安迷修撑着地面起身,疑惑地看向雷狮。对方已经转身往回走,黑色的王袍在风中飘动,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他摸了摸后颈的诅咒纹路,那里的灼痛感竟减轻了不少——是雷狮做的?
那天之后,雷狮对他的态度变得奇怪。有时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囚室,扔给他一件干净的衣服;有时会在他训练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甚至有次他被高阶魔物重伤,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雷狮冲过来将他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他从未见过的戾气
他醒来时躺在雷狮的卧室里,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诅咒的纹路也淡了些。雷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色不太好:“你就不能小心点?要是死了,我找谁陪我玩?”
安迷修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却听到雷狮继续说道:“别多想,我只是不想我的阶下囚死得这么便宜。等你伤好了,继续去炼狱场——我还没看够你挣扎的样子”
他看着雷狮别扭的侧脸,突然笑了笑。雷狮听到笑声,猛地转头瞪他:“笑什么?”
“没什么”安迷修收敛了笑意,眼神柔和了些,“只是觉得,地狱之王也不是那么讨厌”
雷狮的耳朵尖微微泛红,他猛地站起身,摔门而出:“胡言乱语!好好养伤!”
门关上的瞬间,安迷修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圣痕似乎在发烫,与后背的诅咒形成了奇妙的平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这个地狱之王,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这种情愫在一次宴会后彻底爆发。那天地狱举办庆典,雷狮被手下灌了不少酒。他醉醺醺地闯进安迷修的囚室,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他按在墙上
“安迷修...”雷狮的呼吸里满是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你说,神为什么要抛弃你?他们根本不配拥有你这样的骑士...”
安迷修的心跳得飞快,他看着雷狮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的自己。“雷狮...”他轻声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雷狮低头,吻上了他的唇,酒的辛辣与他身上的硫磺气息交织在一起,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安迷修没有推开他,反而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就在这时,安迷修后背的诅咒突然剧烈灼痛,他痛呼一声,推开了雷狮。黑色的纹路爬满他的脸颊,眼神也变得浑浊:“不...控制不住...”
雷狮瞬间清醒,他冲过去抱住安迷修,用自己的力量压制对方体内的诅咒:“撑住!安迷修!别被它控制!”
诅咒的力量与雷狮的力量碰撞,整个囚室都在摇晃。安迷修在痛苦中挣扎,却始终没有伤害雷狮。直到诅咒的力量暂时平息,他瘫在雷狮怀里,虚弱地开口:“雷狮...对不起...我...”
“别说了”雷狮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后怕,“我会想办法帮你解除诅咒”
从那天起,雷狮开始查阅地狱的古籍,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安迷修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心里又甜又涩——他是地狱的王,自己是被神遗弃的罪徒,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古籍里记载,解除诅咒需要用地狱之心与圣洁之血融合,而地狱之心,就是雷狮的心脏。安迷修看到这段记载时,脸色瞬间惨白。他趁雷狮不注意,偷偷离开了城堡,打算独自前往诅咒的源头,彻底了结这一切
雷狮发现安迷修不见时,疯了似的在地狱里寻找。他能感受到安迷修的气息在往诅咒深渊靠近,那里是地狱最危险的地方,连他都不敢轻易涉足
当雷狮找到安迷修时,对方正与诅咒的本体缠斗。安迷修的圣痕已经黯淡,诅咒的纹路几乎覆盖了他的全身,他握着那把黑色短刀,每一次攻击都拼尽全力
“安迷修!你疯了吗?!”雷狮冲过去,挡在他身前,“谁让你独自来这里的?!”
“雷狮...你别过来...”安迷修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是我的事...不能连累你...地狱之心...我不能让你冒险...”
雷狮转头,看着他狼狈却坚定的脸,突然笑了:“笨蛋,没有你的地狱,再强大又有什么用?”他抬手,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腔取出——那颗黑色的心脏在他掌心跳动,散发着强大的力量,“早就说过,在地狱,我想护着的人,谁也伤不了”
安迷修看着那颗心脏,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雷狮...不要...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雷狮将心脏递到他面前,“用你的圣洁之血,融合它。别让我的心意白费”
安迷修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划破掌心,圣洁的银色血液滴落在黑色心脏上。两种力量瞬间融合,形成一道耀眼的光芒,包裹住他和雷狮。诅咒的本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光芒散去后,安迷修身上的诅咒纹路彻底消失,圣痕重新变得耀眼。而雷狮因为失去心脏,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他身上
“雷狮!雷狮!”安迷修扶住他,声音里满是慌乱,“你怎么样?别吓我...”
雷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别担心...地狱之王没那么容易死...只是以后...可能需要你多照顾我了...”
安迷修紧紧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我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是地狱之王,还是普通人...”
从那以后,地狱里多了一道奇特的风景,地狱之王雷狮身边,总是跟着一位穿着圣骑士服的骑士。他们会一起在炼狱场训练,一起在城堡的屋顶看地狱的晚霞,一起应对那些不服雷狮的魔物首领
有人问雷狮,为什么会对一个曾经的圣骑士这么好。雷狮只是搂住安迷修的肩膀,眼神里满是笑意:“因为他是我的人,是我愿意用心脏去守护的人”
安迷修看着雷狮,眼底满是温柔,他曾是神坛前的信徒,如今是地狱里的守护者,他失去了神明的庇护,却找到了比神明更珍贵的存在
地狱的风依旧冰冷,却吹不开他们紧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