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下午的光线从办公室的窗户照进来。

　　柏欣妤放下手中的笔，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完毕。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新消息通知。消息来自孙秘书。

　　孙秘书发送了一张照片，照片拍摄于朱怡欣的办公室，照片中，朱怡欣办公室的巨大玻璃窗占据背景。

　　前景位置，一大束浅黄色的玫瑰花放在办公桌上，花束体积很大，包装纸有光泽，丝带打结整齐。花的品种和包装方式看起来就不便宜。

　　孙秘书额外发送了一张卡片照片的特写，卡片纸张厚实，印刷有暗纹，卡片上的字迹连笔较多，但内容可以辨认：“赠朱怡欣，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像这些花一样美好。——季明宇”

　　孙秘书在图片下方附加文字说明：「朱总看到后，指示将花束移出办公室处理。」

　　柏欣妤看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的放大照片，尤其关注卡片上的签名部分。她的视线在签名区域停留。

　　办公室内很安静，空调系统运转的声音清晰。

　　柏欣妤将手机屏幕锁上，放在桌面，她向后靠向办公椅的椅背，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听筒，按下通话键。“林希，来我办公室。”柏欣妤的声音平稳。

　　“好的，柏总。”电话里传来林希的回应。

　　办公室门被推开，林希走进来，站在办公桌前。“柏总，您找我？”

　　柏欣妤抬头看林希，吩咐道：“整理季风娱乐公司所有正在进行中和计划启动的项目资料，需要详细版本，包括项目名称、合作方、当前进展、预计投入资金等信息。尽快完成。”

　　“明白，我马上去办。”林希回答，没有提问，转身离开办公室。

　　大约四十分钟后，柏欣妤的电子邮箱收到新邮件提示，邮件来自林希，附件是一个文件。

　　柏欣妤下载文件，浏览着文件内容，屏幕停留在一个项目名称上。

　　项目名称是《星辰远征》。

　　这是一个基于流行科幻作品改编的影视项目。

　　季风娱乐为了获得这个项目的影视改编权，已经投入了大量时间和资源，目前有几家公司参与竞争，其中一家名为“星海影业”的公司是季风娱乐的主要竞争对手。

　　柏欣妤注意到，《星辰远征》原著作品的知识产权持有者，其母公司是云顶集团在海外一个长期地产项目的合作伙伴。双方合作时间超过十年。

　　柏欣妤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王总监，我是柏欣妤。”柏欣妤说。

　　“小柏总，您好。”电话另一端是云顶集团负责风险投资的王总监。

　　“联系星海影业。以云顶集团的名义，提出参与他们第一轮主要融资的方案。资金支持力度可以加大。同时告知他们，如果项目推进顺利，云顶集团旗下的影院会在电影上映时，在排片安排上给予支持。”

　　电话那边短暂沉默后，回应了一句“好的，小柏总，我立即处理。”

　　柏欣妤结束通话，她再次在通讯录中找到另一个号码，拨出，电话接通：“陈总，您好。我是阿妤。”柏欣妤的语气比之前稍显柔和。

　　陈总是云顶集团的资深管理者，也是柏欣妤父亲的老朋友，与《星辰远征》原著知识产权持有者的母公司高层关系良好。

　　“阿妤啊，有什么事？”陈副总的声音传来。

　　“陈叔，想请您帮个小忙。”柏欣妤说，“关于《星辰远征》这个项目的影视改编权竞争，我个人对星海影业团队的能力比较认可。希望您能在合适的时候，向那边提一下我的看法。当然，只是作为朋友的建议，不干涉他们的商业判断。”

　　“没问题，阿妤。”陈副总的声音带着笑意，“这点小事，陈叔会处理。我会找个机会提一提。”

　　柏欣妤放下电话，她重新靠回椅背，等待。

　　三天后，娱乐和商业新闻板块出现新消息：热门科幻作品《星辰远征》的影视改编权归属确定。星海影业在竞争中胜出，获得授权。

　　季风娱乐公司内部氛围紧张，季明宇需要处理项目失败后的各种问题，情绪烦躁。

　　当天晚上，一家会员制俱乐部内，灯光调暗，背景音乐音量低。季明宇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喝了好几杯酒。

　　“季总，一个人喝酒？不介意我坐下吧？”一个声音从季明宇侧后方传来，声音平静，音调不高。

　　季明宇转头，柏欣妤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她看着季明宇。

　　季明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柏总，真巧。”

　　“不巧。”柏欣妤在季明宇旁边的空位坐下，“我特意来找你的。”

　　季明宇的眼神变得警惕：“柏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柏欣妤轻轻晃动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听说季总在《星辰远征》项目上遇到挫折了，我表示遗憾。”

　　季明宇的脸色沉下来。“柏总的消息知道的很及时啊。”

　　“毕竟，”柏欣妤语气平淡，“星海影业现在的投资方是云顶。”

　　季明宇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关节颜色变白，他盯着柏欣妤，声音压低“是你做的？”

　　“商业竞争总有输赢，很正常。”柏欣妤没有直接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她转过头，直视季明宇的眼睛。

　　她的声音冷冷的：“不过，做生意和与人相处一样，重要的是明白规则，知道界限。要清楚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什么是绝对不能越界的。”

　　她把酒杯放在吧台台面上，玻璃杯底与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比如”柏欣妤语速放慢，每个字发音清晰，“把花送到我妻子的工作场所，就是非常不恰当的行为。这种行为，会让潜在的商业伙伴认为这个人缺乏分寸感，判断力存在问题。”

　　季明宇的脸色变得难看。

　　“一个连基本社交界限都无法把握的人，很难让人相信他能负责大型商业项目。”

　　柏欣妤站起身，看着季明宇。

　　“我只是提醒季总。云顶集团和季风娱乐未来可能有合作机会。我希望我的合作对象是明智的，懂得尊重他人的私人领域。”

　　她停顿片刻：“当然，如果季总仍然无法理解，我不介意再次用更明确的方式表达我的意思。”

　　“再见。”柏欣妤说完，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季明宇。

　　季明宇坐在吧台前，身体保持之前的姿势。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非常用力。

　　第二天，云顶集团风险投资部门发布简短声明，声明表示，对星海影业的投资计划因“集团内部投资策略阶段性调整”暂时延后。

　　《星辰远征》原著知识产权持有方随后发布消息，表示需要“重新评估合作方的综合实力”，宣布关于影视改编权的合作将重新启动流程。

　　此后的时间里，朱怡欣的办公室没有再收到任何来源不明的花束，甚至连季明宇都尽量不出现在朱怡欣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