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七点出头,电话就响了。
柏欣妤拧着眉毛,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一通乱摸,总算抓住了嗡嗡震个不停的手机。
屏幕上跳着“奶奶”两个字,她闭了闭眼,划开接听。
“奶奶。”
“阿妤,你现在回老宅一趟。集团下个季度的战略规划要重新弄,几个老家伙都在路上了,你半小时内必须到。”
柏老太太的声音干脆利落,不带一点商量的余地。
柏欣妤嘴巴动了动,那句“周末加班得算钱”到底没说出口,听筒里已经只剩下忙音。
她盯着黑掉的屏幕看了好几秒,才把手机扔回床头。人跟着坐起来,揉着眉心。
旁边的朱怡欣也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奶奶的夺命call,回老宅开会,弄什么战略规划。”柏欣妤下床,下床之前亲了一下朱怡欣的脸,动作麻利地往衣帽间走。
“现在就去?早饭不吃了?”
“来不及了。”衣帽间里传来柏欣妤闷闷的声音。
没一会儿,她就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出来,一边扣着袖扣,一边大步流星地进了浴室。
只要是集团的事,尤其是老太太亲自下的命令,柏欣妤从来不磨蹭。
前后不到十五分钟,她就收拾利索,抓起玄关的车钥匙。
“我走了。”她专门折回卧室门口,对朱怡欣说了一声。
“路上慢点开。”朱怡欣叮嘱道。
柏欣妤点了下头,没再多话,转身就走。
门轻轻合上,偌大的房子瞬间只剩下了朱怡欣一个人。
她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光线穿过落地窗,能清楚地看见空气里飞舞的细小灰尘。
她慢吞吞地起床,给自己弄了份简单的早餐。
一杯咖啡,两片烤面包。
吃完后,她打开笔记本,把积压的线上工作处理了一下。
她做事一向快,不到十一点,手头的活儿就都干完了,活儿干完了,人反倒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往常的周末,柏欣妤都在。
朱怡欣端着咖啡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视线漫无目的地乱飘,最后停在了通往书房的那条走廊上。
她忽然想起几天前的事,那天柏欣妤在书房待到挺晚。
临睡前,朱怡欣端着水进去,想让她早点休息,结果一推门,就看见柏欣妤背对着她,像是在整理书桌最下面那层抽屉。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哐”一下就把抽屉给合上了。
那个动作,特别快,快得有点仓促。
朱怡欣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仔细一想,那个抽屉好像……,而且柏欣妤当时的反应也怪怪的。
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可就在她合上抽屉的前半秒,那侧脸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抽屉里到底有什么,让她那么紧张?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刻意。
一个疑问冒了出来,带着勾人的好奇心。
朱怡欣放下咖啡杯,朝书房走去,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柏欣妤的书房很干净,也很简洁
深灰的墙,一张巨大的黑色实木书桌,一整面墙的书架也是同色系的。
书架塞得满满当当,绝大多数都是些厚得能砸死人的商业、金融、管理类的书,里头还夹着几本军事战略和历史研究。
朱怡欣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讲企业并购的。翻开,书页的空白处写满了批注,用的是黑色钢笔。
那字……怎么说呢,很有劲儿,拐弯的地方都跟刀尖似的。里面的见解也一样,一针见血。
朱怡欣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墨迹。
这字,这些想法,哪是外面传的那个骄纵跋扈、不学无术的柏家大小姐呀。
她轻轻合上书,放回原处。
她的视线在书房里慢慢地转,最后落在那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
桌面收拾得干净得过分,只有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笔筒,还有几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朱怡欣走过去,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桌子底下那个最大的抽屉上。就是那天晚上柏欣妤猛地关上的那个。
脑子里闪过前几天柏欣妤那个紧绷的侧脸她弯下腰,手指勾住了抽屉的金属拉环。
轻轻一拉,抽屉滑开了,里面的东西很少,一眼就能看完。
几支不同牌子的黑色钢笔,一个没拆封的方盒子,看样子是瓶墨水,都摆得整整齐齐。
在抽屉的最深处,紧贴着背板的地方,躺着一个本子。
深蓝色的硬壳封面,什么字和图案都没有,只有些简单的压花纹路。
本子的边角磨损得很厉害,有些地方的蓝色都褪成了灰白,纸张的边缘也泛着淡淡的黄。
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是那个本子。
她见过一次,柏欣妤的日记本,原来她还保留着写日记的习惯,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换个本子记。
朱怡欣伸出手,指尖碰到那有些粗糙的封面,顿住了。
这样做,算不算侵犯她的隐私?
可脑子里又全是柏欣妤那天紧张的样子,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压过了所有犹豫。
她只是……想更懂她的小朋友一点。
朱怡欣把本子拿了出来。
她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