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很长,灯光是惨白色的,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朱怡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的额头贴着纱布,左臂的擦伤也包扎好了。身上那件衣服,肩膀处染着大片干涸的血渍,大部分都不是她的。
朱怡欣坐的笔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急救室门上的红灯。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柏家老太太在白芷的搀扶下,几乎是小跑的过来,老太太的拐杖敲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柏远山跟在后面,脸色绷着。
他们赶到朱怡欣面前,老太太喘着粗气,抓住朱怡欣的手,老人的手抖的厉害,一片冰凉。
“朱朱......阿妤她......”老太太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完整。
朱怡欣抬起眼,眼神空洞,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反手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回了一句:“还在里面”
然后视线又落回那扇门上。
白芷扶着老太太在旁边坐下,看了一眼朱怡欣的样子,她没说话,转身把柏远山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
“喝口水。”白芷的声音很低,透着疲惫。
朱怡欣毫无反应。
白芷把水杯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在朱怡欣身边坐下,沉默片刻才问:“医生有出来吗?”
朱怡欣缓慢的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还没有。”
“怎么会......”老太太捂着胸口,眼泪直流,白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柏远山始终站在急救室门口,背对她们,一动不动。
时间过的很慢,每次急救室的门一有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去,但出来的总是护士,拿了东西又匆匆进去。
朱怡欣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她看着地面,眼神没有焦点。
后来,她轻声开口,像在自言自语。
“是我让她开车的,她说喜欢自己开。如果我当时多看看路,也许能早一点看到那辆车......”
白芷伸出手,盖在朱怡欣冰冷的手背上:“是意外。”白芷的语气很肯定,“对方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闯红灯,和你没关系。”
朱怡欣没听进去,又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灭了。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拉下口罩,脸上满是倦意。
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老太太在白芷的搀扶下站起来,身体还在发抖。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柏远山抢先问,声音沙哑。
医生看着他们,疲惫的说:“手术结束了,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老太太腿一软,差点瘫倒,被白芷用力撑住,柏远山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朱怡欣这才感觉自己能喘口气了,但她看着医生的表情,知道事情还没完。
“但是,”医生接着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病人头部受到严重撞击,虽然颅内淤血清除了,情况也稳住了,但这种创伤性颅脑损伤,很可能会有后遗症。”
医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常见的是记忆问题,医学上叫逆行性遗忘。她可能会忘记出事前一段时间,甚至更久的事。具体会忘掉多少,能不能恢复,现在都没法确定。要等她醒了才能做进一步评估。”
记忆问题,失忆。
失忆这两个字,让朱怡欣刚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她看着医生开合的嘴,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
朱怡欣只清楚一件事:柏欣妤活下来了,但可能会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