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来将这个故事导向一个充满艰难但最终获得希望和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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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泼满了视野。只有健康手环的警报红光和地上那猩红的【“盛宴”开始】字样,在死寂中疯狂闪烁,映照着两张惊惶失措的护理员的脸,和丁程鑫苍白如纸、却异常平静的轮廓。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音频还在持续,惨嚎和电流声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妈的!什么鬼东西!”一个护理员咒骂着,试图用通讯器呼叫,却发现所有信号都被屏蔽,只有滋滋的杂音。他抬脚狠狠踩向地上那个不断发出恐怖声音的小装置!
“别动它!”
一声嘶哑却异常清晰的低吼,猛地从轮椅方向传来!
是丁程鑫。
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抖,那双空洞的眼睛在红光的映照下,竟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他死死盯着那个即将被踩碎的设备,“那是证据!”
护理员的脚顿在半空,愕然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
“证据?”另一个护理员试图上前按住他,“Ding选手,你精神压力太大了!现在必须跟我们走!”
“走?走去哪里?像他一样被溶解掉吗?!”丁程鑫猛地指向黑暗中虚拟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尖锐,“还是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成为‘盛宴’的‘养料’?!你们听不见吗?!”
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最后一句,指向那个还在发出惨叫录音的设备。
两个护理员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话语里的内容震住了,动作僵在原地。他们是底层执行者,或许麻木,但并非毫无感知。基地里诡异的氛围,偶尔消失的队员,还有刚才听到的可怕录音……恐惧第一次压过了命令。
就在他们迟疑的这几秒——
“砰!砰!”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两声极其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却混乱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短促的惊呼和打斗声!
似乎有什么人,在外面黑暗的走廊里,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两个护理员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靠在一起,警惕地望向洞开的、漆黑的宿舍门口,再也顾不上去管丁程鑫。
机会!
丁程鑫的心脏狂跳起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宋亚轩不在!电力瘫痪!监控失效!外面突然发生的混乱吸引了注意!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弯腰,不顾残肢撕裂般的剧痛,一把将地上那个还在发出声音的小装置捞进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他迅速将其塞进身上那件黑色练功服的内袋。
然后,他看向那两个如临大敌、背对着他的护理员,又看向洞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门口。
走!
必须走!
离开这里!离开NYX!离开宋亚轩的控制!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驱动轮椅,悄无声息地、艰难地向着门口挪动。轮子碾过地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被持续的恐怖音频和远处的打斗声完美掩盖。
每前进一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冷汗再次浸透了他的练功服,呼吸急促得快要爆炸。
终于,轮椅挪出了宿舍门,融入了外面更深沉的黑暗。
走廊里一片狼藉,应急灯似乎也彻底坏了,只有远处某个角落似乎有手电筒的光束胡乱晃动,伴随着更加清晰的打斗和呵斥声,似乎冲突升级了,而且不止一两个人。
他不能往那边去。
他的目光投向走廊另一个方向——那是通往后勤通道和废弃货梯的方向,平时很少有人走,监控也最少。
他毫不犹豫地摇着轮椅,扎进那片黑暗。
黑暗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凭借着对基地结构的模糊记忆和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在迷宫般的走廊里艰难穿行。避开有声音的方向,躲开偶尔掠过的手电光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都几乎让他窒息。那处残肢的剧痛已经麻木,只剩下机械的前进本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锈迹斑斑的废弃货梯门。平时这里堆满了杂物,此刻却似乎被人清理过一条勉强能容轮椅通过的缝隙。
是巧合?还是……
他不敢深思。
用颤抖的手费力地撬开电梯门,里面是更深沉的黑暗和机油的味道。他操纵轮椅挤进去,然后反手艰难地将电梯门拉上。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恐惧的喘息声。
他按下唯一能按的底层按钮。
老旧的货梯发出巨大的轰鸣和震动,缓缓下沉,像是要坠入地狱。
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终于,“哐当”一声巨响,货梯剧烈震动了一下,停住了。
门缓缓打开。
外面是基地最偏僻的地下卸货区,连接着一条荒废已久的地下管网通道。潮湿冰冷的空气带着霉味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灯光,只有远处出口映进来的、城市边缘的微弱天光。
成功了……他暂时逃出来了……
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他,他瘫在轮椅里,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但就在这时——
一阵沉稳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通道阴影深处传来。
一下,一下。
敲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敲击在丁程鑫刚刚落回实处的心脏上。
他的血液瞬间再次冻结!
这个脚步声……他太熟悉了!
阴影里,一个高大料峭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宋亚轩。
他看起来似乎经历了一场搏斗,额角有一道细微的、正在渗血的划痕,NYX队服的外套不见了,只穿着里面的黑色训练T恤,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他的手上戴着一副沾着不明暗色污渍的战术手套。
但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气场,却没有丝毫减弱。
他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冷静。一种暴风雨过后、极度压抑的平静。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狙击镜,瞬间就锁定了货梯里、轮椅上面无人色、如同惊弓之鸟的丁程鑫。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丁程鑫的心脏停跳了,绝望如同冰水,再次淹没上来。他还是逃不掉……永远都逃不掉……
宋亚轩一步一步,走到轮椅前,停下。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垂眼看着他,目光极其复杂地扫过他身上那件不合时宜的黑色练功服,扫过他空空如也的手腕(健康手环在挣扎中不知何时脱落了),最后,定格在他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剧烈颤抖的睫毛上。
良久。
他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丁程鑫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缓缓摘下了自己沾着污渍的战术手套,随手扔在一边。然后,从训练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U盘。
和他之前捏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但这个是完好的。
他俯下身,拉过丁程鑫冰冷僵硬、放在腿上的手,将那个U盘,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然后,合拢他的手指,让他握住。
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丁程鑫的掌心。
“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宋亚轩开口,声音低哑,却褪去了之前的冰冷和嘲讽,只剩下一种极度疲惫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丁程鑫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宋亚轩避开了他的视线,目光投向通道尽头那点微弱的天光,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顺着这条通道一直往外,第三个排水口盖板是松的。出去是西区废弃工厂。”他的语速很快,却很清晰,“里面有辆车,钥匙在左前胎下面。油是满的。”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几乎听不见。
“……足够你开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没有‘烛龙’的地方。”
丁程鑫彻底懵了,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他握着那个冰冷的U盘,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火。
“为……为什么?”他听到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问。
宋亚轩沉默了几秒。
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丁程鑫从未听过的、沉重的的东西。
“那条‘黄泉路’……”他缓缓地说,每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力气,“走下去,尽头不一定是深渊。”
“也可能……是离开的渡口。”
他的目光终于转回来,重新落在丁程鑫脸上。那深不见底的眼底,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极深的、近乎悲哀的决绝。
“滚吧。”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趁‘盛宴’……还没真正开场。”
说完,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丁程鑫一眼,转身,大步朝着来时的黑暗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很快,他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阴影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丁程鑫一个人,僵在轮椅里,握着那个冰冷的U盘,看着通道尽头那点微弱的、却代表着自由和未知的天光。
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
许久。
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驱动轮椅,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点光,艰难地驶去。
……
三个月后。
南方一个偏远但宁静的海边小镇。
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洒在铺着干净格子布的小桌上。咸湿的海风轻轻吹拂着窗帘,带来远处海浪的声音。
丁程鑫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腿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他比之前瘦了些,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死寂和惊恐已经褪去,多了几分平静和疲惫。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台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复杂的代码和破解进度条。
那个U盘里的数据远超想象,不仅包括“巢穴”计划的完整罪证,还有“烛龙”生物科技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甚至试图基因武器化的恐怖计划。他这三个月,几乎不眠不休,在几个匿名黑客的远程帮助下,艰难地破解、整理、备份,准备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其公之于众。
这很难,也很危险,“烛龙”和NYX的势力无处不在。但他必须做完这件事。
做完,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窗台上,放着一个小巧的花盆,里面种着几株顽强生长的、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阳光下微微摇曳。
这是楼下花店老板娘送的,说他一个年轻人坐轮椅不容易,看着让人心疼。
这里没人认识他,没人知道NYX,没人知道Ding。他们只当他是个沉默的、身体不便的租客。
偶尔,他也会艰难地摇着轮椅去海边,看着落日沉入海平面,感受着带着咸味的风吹过脸颊。
痛苦和噩梦依旧会时常造访,那条残肢在阴雨天还是会疼得厉害。
但至少,呼吸是自由的。
至少,他还能看见阳光。
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00%。
所有数据解密、备份完成。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进行最后一步操作。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新闻推送窗口。
标题很醒目:【NYX战队队长宋亚轩宣布无限期休赛!疑因重大伤病!】
丁程鑫的手指猛地顿在了键盘上。
瞳孔微微收缩。
他盯着那条标题,看了很久。
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动鼠标,关掉了那个推送窗口。
没有点进去看细节。
没有必要了。
有些人,有些路,注定留在身后。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熟练地敲下一连串指令,将那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证据,加密发送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等待已久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缓慢地吁出了一口气。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海风吹动着他的发梢。
远处,传来了孩子们在海边嬉笑玩闹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依旧不算灵活、但已经不再剧烈颤抖的手。
然后,慢慢地,极其艰难地,尝试着,用它们握住了桌上那个装着温水的杯子。
很慢,很稳。
杯壁温暖。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大海和晴朗的天空。
眼底,终于映进了一点真正的、微弱的……
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