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上的气泡水

严浩翔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玄关处散落着几件瓷器的碎片，客厅里传来压抑却激烈的争吵声。他顿了顿，本想转身离开，却还是走了进去。

“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不在家！”母亲的声音尖锐而疲惫。 “我不在家是为了谁？这个家哪一样不是我挣来的？”父亲的回应冷硬如铁。

严浩翔面无表情地从客厅边缘走过，试图不引起注意。但就在这时，母亲抓起一个玻璃瓶猛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严浩翔的右眼下方，顿时渗出一道血痕。

空气瞬间凝固。父母都愣住了，母亲的手还停在半空，父亲的怒容僵在脸上。有那么一刹那，严浩翔在他们眼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心疼与慌乱。

但下一秒，母亲转身啜泣，父亲则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看看你干的好事。” 没有人问他疼不疼，没有人上前查看他的伤口。

严浩翔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他从未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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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天桥上车流如织，灯光汇成一条流动的银河。严浩翔靠在栏杆上，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的气息渗入肺腑，却抚不平心里的皱褶。

他很少抽烟，除非真的烦躁。今晚是个例外。

右眼下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依然隐隐作痛。就像某些东西，表面上结了痂，内里还在溃烂。

宋亚轩结束酒吧的工作时已经接近午夜。走出后门，他下意识地望向街角——往常严浩翔的车会停在那里，但今晚空无一物。

这让他莫名有些失落。竞赛结束后，严浩翔又恢复了来酒吧的习惯，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友谊。今晚的缺席显得格外突兀。

回家的路上，宋亚轩选择了经过天桥的路线。夜风微凉，吹散了一天的疲惫。就在他准备下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严浩翔背对着他靠在栏杆上，指尖一点猩红明灭不定。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宋亚轩悄悄走近，突然伸出双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严浩翔的身体瞬间绷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当然知道是谁——那双手的触感，那个声音，早已熟悉入骨。

他缓缓转身，宋亚轩的笑容在看到他脸的瞬间凝固了。

“你的脸...”宋亚轩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担忧。在路灯下，严浩翔右眼斜下方的那道红色划痕格外明显。宋亚轩还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看到他指间尚未熄灭的烟。

严浩翔下意识地想避开目光，但宋亚轩已经凑近仔细查看伤口：“怎么弄的？疼吗？”

不等他回答，宋亚轩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桥下的一间药店：“你等等我！”

严浩翔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手中的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尽。

几分钟后，宋亚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碘伏、创可贴，还有两瓶青柠味气泡水。他自然地拉起严浩翔的手：“这边来。”

天桥尽头有一张长木椅，宋亚轩让严浩翔坐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可能会有点刺痛，”宋亚轩轻声说，呼吸轻轻拂过严浩翔的脸颊。

严浩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宋亚轩。路灯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晕，睫毛投下细密的影子，神情专注而温柔。

贴好创可贴，宋亚轩打开一瓶气泡水递给严浩翔，自己开了另一瓶。玻璃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桥下的车流。气泡水在口中炸开，青柠的清新混合着微涩，像极了青春的味道。

“很少见你抽烟。”宋亚轩轻声说。

严浩翔转动着手中的瓶子：“偶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

宋亚轩轻轻开口：“愿意说说吗。”

“我父母，”严浩翔停顿了几秒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却偏要互相折磨。”

宋亚轩侧头看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

“小时候我以为所有家庭都这样，”严浩翔继续说，“后来才知道，不是的。只是我的家庭特别一点。”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宋亚轩看着远处的灯光，轻声说：“我父母曾经很相爱。虽然现在分开了，但至少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候。这样想的话，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严浩翔转头看他，眼神复杂。

宋亚轩喝了一口气泡水，继续说：“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幸。至少...你拥有过完整的家庭。而我，虽然拥有过爱，却失去了完整。”

这句话轻轻落下，却在严浩翔心里激起千层浪。他从未想过可以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一直以来，他只看到自己家庭中的冷漠与争吵，却忽略了宋亚轩连这样的“完整”都不曾拥有。

“亚轩，”严浩翔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总是能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宋亚轩笑了笑，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软：“因为生活已经够苦了，总要给自己找点甜头。”

夜渐深，气泡水已经见底。宋亚轩看了眼手机，惊讶地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我得回去了，”他站起身，“明天还要上课。”

严浩翔点点头，也站起来。在路灯下，宋亚轩注意到他眼角有淡淡的泪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没有犹豫，宋亚轩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抚去那抹痕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你怎么也爱哭鼻子。”他笑着说，语气里没有调侃，只有温柔。

严浩翔愣住了，感受着脸上转瞬即逝的触感，心里某个地方悄然融化。

“拜拜，”宋亚轩挥挥手，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记得伤口不要碰水！”

严浩翔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没有移动。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城市的低语。他轻轻触碰脸上的创可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宋亚轩指尖的温度。

这一刻，严浩翔清楚地感觉到，有些事情正在悄然改变。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虽然遥远，却真实地照亮了某个角落。

他拿出手机，给宋亚轩发了条消息：「谢谢今天的气泡水。」

很快收到回复：「不客气～记得按时换创可贴！」

看着那个俏皮的波浪线，严浩翔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夜空中的星星仿佛也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