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的名字在道上成了禁忌。
没人再敢直呼其名,都恭敬地称他“沈爷”。曾经的“疯犬”标签被悄悄撕下,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断”“心思深沉”——这些词里,藏着林砚的影子。
林砚不再仅仅是保镖。他成了沈彻最信任的副手,掌管着沈氏一半的暗线。道上的人说,沈爷的刀,是林砚的手;沈爷的眼,是林砚的眸。
他们的配合愈发默契。沈彻在明面上谈笑风生,杯酒间定人生死;林砚在暗处蛰伏,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下一步棋。
一次跨国交易,对方设下鸿门宴,桌下藏着枪,门外埋着炸.弹。沈彻举杯时,林砚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有诈,左撤”。
沈彻笑意不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手肘撞翻了酒瓶。混乱中,林砚已掀翻桌子挡住子弹,拽着他从后厨的密道撤离。
身后爆炸声响起时,沈彻靠在林砚怀里喘着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忽然笑了:“下次换我护你。”
林砚低头看他,月光从密道缝隙漏进来,照在他带笑的眉眼上:“好。”
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洗白”产业。关掉血腥的地下拳场,转型做正规的安保公司;把走私的渠道改成合法的国际贸易,甚至涉足慈善,资助了几家儿童福利院。
沈老爷子骂他们“心软”,沈彻只是冷笑:“时代变了,用刀能抢来的,不如用脑子守得久。”
林砚知道,他是想为他们留一条退路。
那年冬天,林砚的妹妹痊愈回国。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像林砚,却比他多了几分活泼。
第一次见沈彻,她怯生生地叫了声“沈先生”,递上亲手织的围巾。
沈彻接过围巾,笨拙地围在脖子上,红色的毛线衬得他脸色柔和了许多。“叫我沈彻就好。”他难得放软了语气。
那天晚上,小姑娘拉着林砚问:“哥,你和沈先生……是特别好的朋友吗?”
林砚正在厨房给沈彻煮醒酒汤,闻言动作顿了顿,低声道:“是。”
比朋友更甚。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是彼此的救赎。
沈彻靠在厨房门口,把这句话听得真切。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林砚的背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开春时,他们去了趟林砚的老家。
那是个江南小镇,青石板路,白墙黛瓦,和他们习惯的刀光剑影格格不入。林砚带沈彻去了父母的坟前,摆上简单的祭品。
“我爸妈是老实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林砚蹲在坟前,声音很轻,“他们总说,做人要守底线。”
沈彻站在他身后,默默递上一支烟——他知道林砚不抽烟,这是给逝者的。“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林砚抬头看他,阳光穿过新抽芽的树枝落在他脸上,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
离开小镇的前一晚,两人坐在河边的石阶上。河水潺潺,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你说,等我们老了,来这里住怎么样?”沈彻问,指尖摩挲着林砚手腕上的银链。
林砚点头:“好。种点菜,养条狗,像普通人一样。”
“普通人……”沈彻笑了,“我们大概一辈子也成不了普通人。”
他们的手上沾过太多血,仇家遍布各地,就算想退,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但林砚不怕。他侧头靠在沈彻肩上,声音很轻:“没关系。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沈彻握住他的手,很紧。
是啊,在哪里都一样。地狱也好,天堂也罢,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便是归宿。
他们回了城市,继续在刀光剑影里行走。只是从那以后,沈彻的行事风格里多了几分克制,林砚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冰冷。
有人说,沈爷被林先生“驯服”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是驯服,是甘愿。甘愿为对方收敛锋芒,甘愿为对方守住底线,甘愿在这无边黑暗里,为彼此燃一盏灯。
又过了十年。
沈氏集团成了真正的商业帝国,明面上的产业遍布全球,暗地里的势力足以震慑任何宵小。沈彻和林砚退居幕后,把更多精力放在培养新人上。
他们的公寓依旧在市中心的顶层,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沈彻的头发染了些白,林砚眼角有了细纹,但看向彼此的眼神,依旧像初见时那般炽热。
一个雪夜,两人坐在壁炉前喝酒。窗外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沈彻晃着杯中的威士忌,“你跪在我面前,像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林砚笑了:“记得。你让我做你的狗,我说我的命是你的。”
“现在呢?”沈彻问,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林砚凑近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而清晰:“现在,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心,也是你的。”
沈彻的心猛地一颤,他扣住林砚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炉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个交缠的身影。窗外的雪还在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覆盖,却盖不住这屋里的暖意。
他们的人生,始于一场以囚禁为名的相遇,终于一段在黑暗里彼此救赎的相守。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没有海誓山盟的矫情,只有刀光剑影里的默契,和岁月沉淀后的相依。
或许在世人眼中,他们是十恶不赦的黑帮,是冷酷无情的恶魔。但在彼此心里,他们是唯一的光,是此生的归宿。
雪停时,天快亮了。
沈彻看着靠在怀里睡着的林砚,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手腕上的手表滴答作响,像在数着他们共度的时光。
他低头,在林砚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轻声说:“余生路长,与君同归。”
林砚在睡梦中蹙了蹙眉,随即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余生路长,与君同归。
这就够了。